谢地辞别而去,他一个人盘算了一会,想好一套话教会了他的妻子,打算让福晋便进宫去做说客。
谁知道叶赫那拉氏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怎么也不肯应承,"上一次的事情你忘记了?若不是皇后保全,几乎落得灰头土脸,这一次还要来?"
"这一次不比上一次,"载醇耐心解释,"这是家事,不是公事。再一说,大格格年岁渐长,也该到了考虑这件事的时候了,六嫂不好固请,正要你出面,替她说一说,即便不成,因为这件事到皇后面前说说话,不也好打开道路,省得像以往那样,连皇后的面也见不着吗?"
叶赫那拉氏知道,丈夫说的是因为她和瓜尔佳氏进宫,向皇后求恳,却惹怒了皇帝,连续有将近一年多时间,不准这妯娌三个人见面的事情。这样一想,觉得丈夫的话也未必不是,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找了一天,便进宫去,姐妹先谈,争得兰妃点头之后,又以请安为名,到了皇后宫中,妯娌多日不见,闲叙了一会家常,因为有宫女在旁边,不便深谈。
载醇福晋的口舌之功比之自己的姐姐,相差远甚,又担心皇后不允,更加语出混乱,便在一边给姐姐使眼色。叶赫那拉氏对察言辨色的本事,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一见她妹妹那副可笑可怜的样子,心知到底还是要由她来说,等了一会儿,找一个空挡,把这件事提了出来,"听说皇上要给大格格指婚了?"
"你怎么知道?听谁说的?"
"外面都传遍了。"她又说:"这不,我这个妹子,受七叔所托,有几句话,让我当面说给姐姐听。"
"怎么着?"皇后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七叔想做这个媒?"
"是呢!"这一次是叶赫那拉氏笑着回答了,然后把托云保父子形容了一番,自然是怎么动听怎么说。
"这..."皇后腼腆的一笑,"不是我驳七婶儿的面子,这件事我和皇上说起过,看他似乎不是很着急似的。只是说,再等几年,再等几年。我也不好一再固请。再说,托云保这个人,有你说得这么好吗?现在在哪里当差啊?他儿子又怎么样?皇上对大格格的情分,非比寻常呢!"
"姐姐是嫌他家世平常?"
"可不是吗?"皇后说:"那么多王公大臣的子弟,怎么轮得到他家。那阿克丹现在干着什么?"
"是个三等虾。"
"可又来,连个蓝翎侍卫都没有巴结上!且不说委屈了孩子,叫我跟六叔怎么交代?"
"上头的恩典,六爷、六嫂子也不能说什么!"叶赫那拉氏思索了一会说,"当年雍正爷还把包衣家的女儿,指给了那一位****做嫡福晋呢!"
皇后读书不多,倒给弟妹这句话逼住了,加以兰妃姐妹轮番上阵,最后只能点头,"那好吧,找日子,我和皇上说一声。这样的事情,总要他点头、下旨才是的。"
于是,她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赶上今天皇帝到寝宫中来,又有那么多姐妹在场,将此事端了出来。
听完,皇帝扑哧一笑,"你们啊,真是胡乱操心。大格格今年还不到十二岁呢,再等十年就差不多了。"
"诶?"皇后大大的愣住了,旗下人家的女子,除却选为秀女,进宫做宫婢,到期放出,择婿婚配的,哪里有这么大的年纪还不出嫁的?
皇帝看出来了,笑着说道,"今后啊,这等婚姻之事,朕会降旨,着户部修改大清律例,将女子适婚之龄,一概改为二十岁。"
"可,皇上,容奴才大胆问一声,这是为什么啊?"
"稚龄男女,身心两皆未曾成熟,过早婚配,于身体的长远打算来看,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他的眼睛在周围扫了一圈,"你们是不是不以为然啊?这不是朕在胡说,等日后,朕会着总署衙门,请西洋科学人才帮助,做出一副正式的报告来,你们就会明白啦。"
"不过,"他眼睛一转,又笑了开来,"这倒是个好机会,不妨利用一下。"
"皇上,什么好机会?"
他笑得像个刚刚做了恶作剧的孩子,"自然是可以名正言顺出宫的好机会啦!"他又说道,"先把阿克丹找来看一看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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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会儿话,皇帝移驾长春宫,杨贵人勉强整理仪注,在宫门口接驾,"奴才叩见皇上。"
"朕听说,你的身子近来还是不好?"进宫坐定,皇帝让杨贵人坐在自己身边,拉着她的手问道。
"贱躯不妨事的。"杨贵人撩起略有些浮肿的眼皮,看着枕边人,轻声说道。
"你啊,总把事情藏在心里,不但精神上受累,身体上也会辛苦。最主要的是,对你腹中的孩子不好。你也不会希望孩子生下来,和林黛玉一般,整天以泪洗面的吧?"
杨贵人和他做夫妻久了,知道他很会说笑话,这一次以为他又是在开玩笑呢,苦苦的扯开嘴角,笑了一下,"皇上,您不用逗奴才笑的。"
"有什么心事,就和朕说,只要能够做到的,朕都会派人为你料理。"他说,"你是不是想家了?若是的话,朕给山西传旨,着张集馨几个办差,把你家里人,挑几个你熟悉的,又言语有趣的,宣进京来,陪你说说话,开心开心?"
"奴才..."
"哦。还有,等过上几天,朕移驾园子,那里的大工也快完了,朕已经让肃顺,把其中一处景致,专门以山西风情搭建,到时候,你就住到那里,就起名叫杏花村好了。你看怎么样?"
听男子絮絮叨叨,都是贴心之言,女子轻咳两声,红了眼圈,"皇上,您对奴才一番情意,...奴才粉身难报,只是..."她想了想,忽然起身,跪倒下来,"皇上,奴才言语之中,若有大不敬处,请皇上治罪。"
"朕不怪责你,你说吧。"他说,"起来,起来说话。"
杨贵人兀自跪在地上,声音低低的说道,"皇上,奴才的心,已经给了先夫,如今以色侍君,又蒙君父独宠椒房,想来更是愧煞!您发发慈悲,放奴才回去吧?您对奴才的恩情,奴才无以答报,若有来生,甘愿做牛做马,报答皇上!"
皇帝只觉得一阵热火猛烈的冲上脸颊,不必拿镜子来看,也知道,一定红若喷血!"你...,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来?难道朕对你不好吗?难道你腹中怀着的孩子,不是朕的骨血?天家血脉,身份贵重,你居然要将其带出宫去?日后传扬开来,天下人如何看朕?"
"皇上,"杨贵人悲呼一声,用力的碰下头去,"奴才焉敢将天家子嗣私带出宫,只求日后诞下腹中的血肉,请皇上放奴才出宫!"
"混账!"皇帝勃然大怒,"你少和朕来这一套!你想回山西,为你那死鬼丈夫守节?别忘了,你的身子,已经为旁的男子享用过,还想再请立一座贞节牌坊吗?"
"朝廷名器,岂是奴才所能擅请?"杨贵人真正不愧是掌握丰泽号多年的当家人,言语犀利,非同寻常,"即便皇上要赏,奴才也万万不敢领旨。"她昂起头来,明媚之极的脸蛋上一片光泽,口中说道,"至于清名二字,皇上都不怕,奴才还怕什么?"
"你..."皇帝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楞了一下,方才醒悟,她说的是自己身为皇帝,临幸、甚至宠纳民间寡妇,这是很丢脸的事情——杨贵人入宫,本来也是京中、外省百姓茶余饭后闲谈之资,不过事关天子,不敢大声而已。如今给杨贵人当面质问,皇帝居然无词以对了。
"你...你别做梦了。"皇帝琢磨了半天,往日的言辞便给,这一刻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只能恶狠狠的说道,"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宫中,到老死的那一天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