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点穴古来有之,不过众口相传之下,已经到了神乎其神的境地,舒清阿的师傅姓单,名叫咸来,山东蓬莱人,自幼习武,拜的老师叫陈州同。
陈州同当年曾经从过军,乾隆年间,随大将军傅恒征讨过上下瞻对,大小金川,后来返乡以后,摆了个场子收徒弟,一则糊口,二则遣闷,根本就不想找个传人。他的徒弟亦没有什么成材的——俗语说的"穷文富武",无非纨子弟,只想学两招花拳绣腿,在人前炫耀而己。
只有一个单咸来是个有心人,他们师兄弟住在楼上,到得夜深,旁人鼾声如雷,他却伏在楼板上,从缝隙中悄悄偷看师父练拳。这叫"偷拳",是武林中犯大忌的。所以单咸来一声不敢响,遇到不解的地方,亦不敢去问师父。这样两年之久,师傅的本事,已让他偷到十之六七。再要进步,就除非师父指点了。
于是,单咸来极力讨师父的好。陈州同爱喝茶,单咸来关照家里办来天下名茶,又学会了烹茶的诀窍,然后打造一只极讲究的银杯,每天一早一晚,伺候师父品茗,日久天长,师傅终于以这一手不传之秘,教授了单咸来。
这所谓的"不传之秘",就是点穴。一举手之际可以决人生死,师傅传授之前一再告诫,要他错非到了势不能解的地步,不准出手。
单咸来学会之后,出手极其慎重,非万不得已,决不轻发。回到家乡之后,一次有个恶少,逼他出手,单咸来始终容忍,及至辱及他的父母,非有表示不可了,但仍然手下留情,所点的一个穴道,与膀胱有关。因而此恶少几天不能小解,直到他磕头谢过,方始解去。
像他这样的高手,名号一旦创出去,山东省内的练家子纷纷上门讨教,单咸来不堪其扰,偏躲又躲不开,只好闭门不纳。后来遇到了一个来自同省登州府的同道中人,一定要和他切磋一番,见单咸来一再避战,言语之中就很不客气了。
单咸来没有办法,和对方战了一场,不料一时失手,点中了对方心口处的要穴,这个人连原籍也没有回去,第二天晚上就死在了蓬莱县内的客栈中。
死者随身带来的家人自然不干,告到当地衙门,人命官司,非比寻常,把单咸来提过几堂,也没有结果,便将他关在县衙监狱中,理也不理。单家只有夫妻两个,女儿出嫁在外,老太太一个女流之辈,遇事慌了手脚,只好上下打点,银子不知道花出去多少,丈夫的案子始终不见下文。
这等'破家县令';的弊政,也是无法可解,就在一大家子眼看就要分崩离析的时候,天降救星。这个人是登州府所辖绿营的一个总兵,名叫赓麟,他也听说过单咸来的武功非常好,慕名而来,想和他切磋一番。不料到了蓬莱,才知道出了这样的大事。
赓麟怜惜单咸来的境遇,派人拿着自己的片子,到县衙去问了一番,并且表示,此案要尽快了结,有罪的,自然不能轻纵,无罪的,也不可枉法而断。
有这样的人出面,单咸来以殴斗伤人性命的罪名被定了仗一百,流二千里的徒刑。赓麟再次出面,对单咸来说,"左右你在这蓬莱县也呆不下去了,不如这样吧,先和我到府城中去,日后一起回北京,算做是我家的包衣,到时候,免了你的刑期,还好给你夫妻两个一个容身之所,你看如何?"
单咸来没有办法,只好携着妻子,离乡背井的跟着赓麟到了北京,就在北京西山下的公中找了一处房舍,居住了下来,白天操持府中的劳作,晚上就和赓麟谈天说地,偶尔兴起了,两个人还会比试一番。
舒清阿是赓麟之子,和乃父一样,自幼好武,便拜了单咸来为老师——在开始的一年中,单咸来只是传授他一些拳脚功夫,点穴之法,丝毫不曾提及。
赓麟知道他有这样一门不传之秘,只不过孩子交给师傅,他虽然是阿玛、是一家之主,也不好过多赘言,便让自己的太太去和单太太说,婉转的表示,希望能够将这一门功夫传给孩子——单咸来也没有旁的徒弟,难道真要把这门功夫带到地下去吗?
单咸来听了太太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只不过舒清阿这个孩子,秉性有些暴躁,点穴术又是起手夺命的功夫,一旦出事,就是极大的麻烦。他想了半天,有一次和赓麟谈话的时候,将心中的隐忧和盘托出。
赓麟也很以为然,不过这样的事情很容易解决,"不如让他学书吧?多多念几年书,等到秉性沉稳下来,老兄再看着教给他几手?"
于是府中请来老师,教授他文字之学,一开始的时候,舒清阿根本听不进去,成天就想着出门和同伴游玩,和师傅练武,却终于拗不过阿玛、师傅,只好一边读书,一边练武,五年的时间下来,单咸来看他终于学有所成,遇事也能够审明而断,这才开始传授他点穴之术,不过就如同当年他的老师和他说的那样,单咸来一再告诫,这种功夫,有起手夺命之能,所以,在临战的时候,错非是遇到了极大的困境,否则,绝对不能使用!
舒清阿在阿玛、师傅面前赌咒发誓,保证按照老师的话从事——至今已经有六年之久了。数载以下,舒清阿练就了一身极为过硬的功夫,每日读书之后,就是担石锁,练膂力,他的食量又极大,所以长成了这样一副健硕的身躯。
甘子义含笑看他走近,笑着回头对西凌阿说道,"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在你之下呢?"
西凌阿点头一笑,"主子说的是,奴才看来,这个人似乎也有一身的好功夫哩!"
"哦?"
"是,主子您看,此人走路,步履沉稳,双肩不动,而且双目有神,印堂红润,定然是练家子。"
"嗯,肾气足则名目,罡气盛则红堂。"皇帝喃喃的念了几声,"诚然如是,诚然如是啊。和你比较怎么样?"
"主子要是有兴致的话,奴才不妨和他比试一下?"
甘子义扬声大笑,"你糊涂了?第一次见面,就要和人家比试拳脚吗?你真是莽夫一个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