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转而说道:"还是说正经事吧。曾国藩,你以为,这些兵士的处置,该当如何?"
"......"
"你是在天津多年的统兵大员,于新军军务比之赛尚阿和奕山要熟稔得多。不用怕,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得到皇帝的鼓励,曾国藩这才大着胆子进言,"是。"他说:"臣在从山东回京的路上,静夜之中也曾长思以往。总想找个什么办法,宽免了这些兵士的罪责。即使念及他们当初在营中训练刻苦之情,似乎也有可悯之道。只是,臣转念一想,兵士训练、操演,本是承平时刻所必行,只是为将来一旦有警,对敌之际多一份保命之机。"
"而此番浦字营兵士,却全然忘却兵士立身根本,面对外敌,仓促交火片刻之后,即行败退!不论从那一方面来讲,都没有可以留这些人在世上的道理!故而臣以为,为天下计,为从今以后我天朝兵士再有战事,浴血不退计,这一营的兵士,也万万不能容留!"
"曾大人,大胜之后,朝廷居然要处斩三百余名有功战将,传扬出去,天下人会如何看待皇上?"赛尚阿厉声斥道:"难道你只为什么日后兵士浴血不退,就要将酷烈之君的名头,落到皇上身上吗?"
"汀公这话臣不敢苟同。"曾国藩立刻顶了回去:"兵士扛枪吃粮,乃是本分。如今连本分二字都守不住,朝廷仍自不肯做任何处置,将来其他兵士有样学样,初初交战,就仓皇而退,不说练兵数年来皇上的辛苦,就是朝廷每年数以百万计的饷银,岂不是也等若是扔到水里去了吗?"
奕䜣在一边听着、看着,心中估量,赛尚阿和曾国藩所说,各占情、理,不能说谁说的不对,这几天来,为这三百余兵士的性命,军机处也吵成一锅粥,他和柏葰认为,军法如山,不可因人而改,总要给天下人竖下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日后方可震慑那些当兵当成油子的丘八。
孙瑞珍和翁心存却以为不妥,盛世不可用重典,这是圣人的话,况且说,连杀三百多人,引起新军兵士的哗变,罪莫大焉。
皇帝当然也听见了这样的声音,偏这样的案子又不能交刑部议处,把兵部、军机处的人招到御前问问,也是口舌争锋不断,最后弄得他也烦了,将此事暂时压下,说等赛尚阿几个人回来再问问他们的意见。
赛尚阿越说越激动,"照曾大人这样说,便不分良莠了?第二营把总张小星,父子均在营中,儿子张虎今年只有19岁!"
他回身跪倒,大声奏答:"皇上,张虎训练之时非常勇敢,双方交战之际,也是枪法如神,眼看老父为英军炮火所伤,张虎几欲拼命,最后是给营中其他兵士裹挟之下,身不由己败退下去——皇上,请恕奴才不敬——难道这样的人,也是不杀不足以匡正民心,不杀不足以使旁的兵士敬服军法的吗?"
皇帝心中一动,有些事是他不知道的,此刻听赛尚阿说起来,方知在这三百余人中大有可悯之数,不过心中这样想,嘴上却万万不肯承认,反倒瞪起了眼睛:"赛尚阿,你是三朝老臣,就是这样和朕躬说话的吗?"
"...奴才糊涂,奴才糊涂,奴才万万不敢咆哮圣君之前的。"
"都下去!学学什么叫礼法,再到朕跟前来饶舌!"
本来好端端的庆功会,为皇帝突然而至的怒火闹得人人不欢,赛尚阿几个碰了个头,躬身退了出去。
皇帝双足落地,登上靴子,"老六?陪朕走几步。"
"是。"
君臣两个也不多带随从,举步出了养心殿,天色阴沉,怕是要下雪了,"老六,你昨天说,接获从香港发来的电报,说英国人的特使已经从伦敦出发了?"
"是。这一次来的特使名叫威廉.尤尔特.格莱斯顿,是一个议员。在英夷轻犯海疆之前,该议员在议会慷慨陈词,直指首相之非...。"
"哦?"
"是。据经由英夷政府委派,与总署衙门多方交好,并担任此番调停的美国公使哈利.赫尔曼所言,该议员在英夷国内是少有的温和派,主张交好天朝,于妄动刀兵之念,从来都是反对的。"奕䜣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口中解说:"臣弟想,是不是可以通过英国来使,与之重新展开友好合作?"
皇帝脚下不停,口中说道,"这是下一步的事情,暂时还谈论不到。"
"是。"
"老六,以你所知,朕此番优待联军战俘,列夷可有什么反响?"
"是。哈利公使曾经和臣弟说,天朝于来犯之敌成俘之后,多方优待,不但是我皇上圣明仁厚,更且可见,天朝..."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难听的话?"
奕䜣红着脸庞一笑,"是。"他说:"哈利说,这是天朝步出蛮荒,走入文明之国之兆!"
皇帝扬声大笑起来!好半天的时候,方才止住笑声:"老六,这一次英人前来,朕想,第一是两国休战达成协议,第二,便是会商交换战俘的条件。后面一件事,朕会给你临机决断之权,前面一件事,除了鸦片进口要从今以后例行禁止以外..."
奕䜣躬身听着,却听不见他继续下去,抬头看看,皇帝正若有所思的考虑着什么:"皇上?"
"哦。朕走神了。"皇帝笑一笑:"此事啊,等过几天你和总署衙门及军机处的人一起递牌子进来,朕好好和你们解说一番。"
奕䜣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将这个话题止住,也不敢多问,躬身答应一声:"是。"
皇帝继续举步向前,"老六,在你看来,浦字营中剩余兵士,可有宽免之道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