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三月十二,皇帝从天津城中起驾,到了位于绿营驻防营地,直隶提督固山贝子奕山率领总兵长瑞,麾下参将副将佐领等人在营门外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君臣大礼:"奴才,恭请皇上圣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面带和煦的微笑,在御辇上站了起来,"朕安!都起来吧。"
"谢皇上。"
进到营中,从辕门外通往大帐的地面上早已经为人清扫得干干净净,铺着星星红的地毯,皇帝落了乘舆,众星捧月一般请到中央大帐之中,居中而坐,众人分侍在旁,皇帝随手从帐中的帅案上取下一支令牌,"朕也曾经看过戏文,内中每有大军征伐之前,总有一个人,随手拿下令牌,派兵点将,想不到,朕居然也能够有这样一天?"
皇帝有意开玩笑,众人自然凑趣的哄堂大笑起来。奕山上前一步,跪了下去,"皇上天资英武,本是我大清第一武将,奴才等能够在皇上麾下以策驱使,本是三生幸事。"
"你不用拍朕的马屁,兵者国之大事。朕虽然书读得很多,于这兵法之中也略有所得,不过要说领兵打仗嘛,嘿!却不是看过几天兵书的人就可以做得到的。在这一点上,朕不及你啊。"
"皇上这样说,让奴才何以自处?皇上乃一代明主,文韬武略无所不精,是我朝第一兵法家,奴才这一点微末学识,便是拍马狂奔也难及皇上于万一。"
皇帝心中明知道奕山是在拍自己的马屁,也难免得意之色,微笑着一摆手,"行啦,起来吧。"
奕山爬起身来说:"请皇上更衣,奴才伺候皇上阅看演武。"
在大帐后面由内务府搭好的行幄中,皇帝皇上了一袭便装:酱色小羊皮风毛宁绸褂子,套着件石青宁绸夹袍,配着玫瑰紫巴图鲁背心。由六福虚扶着到了外面,众人正在等候,还为皇帝准备了一匹乌云盖雪的骏马,上面鞍韂鲜明,明黄色的丝缰,擦得锃亮的判官头,看上去威武雄壮。
皇帝自幼好动不好静,于这等马上功夫熟稔已极,甩开六福,认住一条马镫,翻身上马,顾盼自雄间得意的一笑,"来人,给恭王也牵一匹马来,让他和朕再比试一番!奕山?"
"奴才在。"
皇帝坐在马上,用马鞭向校军场尽头一指,"让人在那里树一面红旗,从这里跑过去,绕过旗杆,再回到原地,先到者为胜。"
奕山知道,这兄弟两个当年在圆明园和西海等地经常纵马驰骋,呼啸而过间惹得侍卫、太监齐声欢呼,想不到在这天津杨村的驻防之地,皇上居然又来了兴致?口中答应一声,命人下去安排了。
奕山有意凑趣,命人也给奕䜣准备的一匹马,奕䜣先跪倒碰了个头,这才翻身上马,拉住了缰绳,"皇上,..."
"今天不议君臣,只谈兄弟。老六,你可不许放水,若是赢了我,我有彩头。"说着话,他在马上沉吟了一下,"六福?取五两黄金来。"
身在军营之中,一切都有内务府伺候,六福到何处去给他找黄金?迟疑了一下,在马前跪了下来:"万岁爷,不如记账吧?王爷若是赢了,金子回京之后再给?"
"也好。"皇帝心情正好,笑着点点头,"老六,听见了吗?赢了哥哥,就有五两黄金可以拿呢。对了,你们谁想一起来比试的?谁赢了头名,这五两黄金就给谁。"
随扈的大臣互相看看,由赛尚阿出列奏答,"皇上,奴才等自问年老体衰,不能与皇上、王爷风华正茂相比,这一次的比试,还是请恭王和皇上较一日之短长吧。"
皇帝举目看看,远处红旗已经树好,在风中猎猎飞舞,"好,既然如此,你们让开。老六,"
"臣在。"
"看见了吗?绕过那里,再回到原地,先者为胜,我再说一次,你可不要放水啊?"
"请皇上放心,臣弟一定全力以赴,为皇上赏赐的五两黄金努力驱策!"
"那好,贾祯,你来发令。"
贾祯上前几步,站到二人的马后,喊了一声:"跑!"
皇帝一只手中的缰绳用力抖了一下,口中呼喝一声:"哈!"马鞭随之扬起,用力抽打在马的屁股上,御马吃痛不过,咆哮一声,踏起大片的尘土,扬蹄而去。奕䜣不敢怠慢,在后面同样扬鞭而起,紧紧追赶。
虽然皇上说不让放水,不过奕䜣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真的胜过皇上,表面上装出一副用力追赶的样子来,实际上却勒紧丝缰,不让坐下的骏马放怀狂奔,眼见得距离稍微拉开了一点,确信没有问题了,这才手上放松力道,任由马儿奔驰起来。
眨眼间,两匹马绕过旗杆,一前一后风驰电掣般又跑回原地,眼看着到了近前,皇帝有意卖弄,用力带住缰绳,御马啸叫一声,人立而起!却几乎把一个早已经养尊处优得久了,不再习于此道的大清天子晃得在马上大大的摇动了一番身体。
总算他身体灵活,拉住缰绳,才不至于掉下马来,当场出丑!饶是如此,也把众人吓得不轻,等到马儿站稳,赛尚阿第一个跑了来,"皇上,您可吓死奴才了。"说完回头吩咐:"还不伺候主子爷下马?"
奕䜣也给吓了一跳,翻身下马迎了过来:"皇上..."
"朕没事。"皇帝勉强笑了一下,踩着侍卫的后背,从马上下来,叹了口气:"当年朕做皇子的时候,骑马射箭,都不再话下,现在,..."
奕䜣在一边跪倒答说:"请恕臣弟直言,皇上身担四海至重,圣躬还是不要轻动的为好。"
"好吧,听你的。"皇帝苦笑着摇摇头,"肃顺?"
"奴才在。"
"准备銮驾,朕要亲自阅看我大清八旗将士的威风如何。"
"是。"肃顺答应一声,正要下去,从辕门外进来一匹快马,马上是一名折差,浑身征尘未脱,进到辕门从还没有站稳的马上翻身跳下,快步跑了过来。
赛尚阿第一个迎了过去,和那个人低声说了几句话,折差从背后取下一个包裹,双手递上。
赛尚阿拿着包裹又回到皇帝身前,跪下把包裹打开,拆掉关防,里面是两封奏折,一份是黄皮请安折子,一份是白皮奏事折子,"皇上,广东急报。"
皇帝取过奏事折子,是陆建瀛所上的,名字是《为英夷提请照会,修订条约事》,眼中看,心中想,只是一转念间,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忍不住苦笑起来:该来的果然跑不了!
赛尚阿等人不知道陆建瀛所上的折子是什么内容,在一边垂手肃立,偷眼看看皇上,一张清秀的瓜子脸上无喜无悲,甚至连折子也不肯打开来看一眼?
皇帝沉思了片刻,心中暗想,倒是可以借助这样一个机会,让英国人尝尝来自后人的凌厉味道,也好让他们知道,世界之大,不是全凭这等蕞尔小国可以指手画脚的!有心把奏折传阅众人,不过时地皆不相宜,还是等阅兵结束之后再说吧。
想到这里,他把折子放在袖口中,半真半假的呵斥道:"肃顺?你站在那里干什么?等死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