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唐自古繁华。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
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
导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天水氤氲的秀色江南,仿若心上的诗篇,舌尖上的美味。
江南烟雨,天青色等烟雨……这片能把百炼钢化作绕指柔,把英雄气概都化了儿女情长的土地,被柳永写进《望海潮》中。
字里行间尽是临安城的柔媚风致,临安府城的物阜民丰使得临安这座城市的富丽堂皇更为饱满,让金朝统治者完颜亮醉倒在这片好似画出来的缱绻秀丽的山河中。
风流才子柳七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这首《望海潮,东南形胜》会为宋朝引来灾祸,他的一首词,改变了一个朝代的进展。
众多风尘女子追捧的风流才子柳七枊三变逝去一百多年后,他的诗词仍在文坛受众多文人墨客拜读,民间传颂。
金朝统治者完颜亮对“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江南无限向往,动了占领之心。
修战舰、造兵器、招民兵、征马匹,样样提上日程。
北宋在完颜亮的手中已化为一抔尘土,此时的南宋又在他的虎视眈眈之下。
曾半数的人跌落深渊,殒了性命,剩下的一半人本站于裂口的边缘上,这时更显秋萧冬寒,江山摇摇欲坠。
开封府曹门大街,刚入辰时,街道上人来人往,吵闹声不断。
开封府换了主人,汉人亡国,自是低了金人一等。可于老百姓来说,本就低人一等,无甚区别。
家国情仇,驱赶金人,收复疆土……哪些事离他们太远,吃饱肚子才是要命的事。
金人入浸,胡乱杀了一阵,本意 屠刀下立权威。完颜亮见宋人软如绵羊,自也不宜赶尽杀绝,引起大规模抵抗,于是下令只对反抗者举刀,其余人像牛羊一样圈在城中即可。
三十多年过去了,打打杀杀时有,却很少闹及百姓,百姓不再如初时恐惧。恐惧还得生活,经历多了,看多了,已成习惯,生活继续,这街自是恢复了一丝生气。
苏谨言和往常一样,这个点,他打开了祥林雅舍的门。
乱世之道,光顾书店之人自是很少。三日无客七日无客,甚至月余无客,半年无客也是常事。
书店的生意就是一日不开张,开张吃几年。谁知客人何时上门,做生意嘛!就算无生意,自是要天天开门做生意的。
苏谨言并非懒惰之人,自从开了祥林雅舍,可是守时准点开门。
苏谨言并无大志成为富商地主,他只求能温饱即好,不求大鱼大肉,这一年能卖出一幅字画就很满足,能卖出两幅字画自是更好。
开店两年来,无客人进书店,苏谨言也不会觉得无聊。他可看书、写字、静坐,练练马步等等,有时让管家苏林坐店,自己去后院练练剑,这日子过得倒是实在。
苏谨言耍的是一把木剑,这把木剑还是苏谨言两岁的时候,缠着苏林帮他做的。
苏家主修文墨,祖辈也有练武强身的,文武双全者也有,可管家苏林自从进得苏家,从未见过苏家有练武练剑之才,苏谨言爷爷苏文也只是略懂拳脚,对付一两个街头痞子也不行,耍耍拳脚只是用来强身健体。
苏谨言如此喜欢耍剑,寻到苏林身上,苏林自是当仁不让,立即寻来上好的桃木,为苏谨言做了一把桃木剑。
苏谨言拿到桃木剑,爱不释手,乱舞桃木剑,逗得苏林哈哈大笑,小孩子爱玩,男孩子爱刀剑是天性。
谁也不会用剑,乱舞就乱舞吧!又不是习练剑术。
可令苏林没想到的,自从苏谨言有了桃木剑,舞剑成了习惯,十三岁来从未停过,父母去世,料理好后事,仍是会舞一下剑。
苏林看不懂,倒也觉得苏谨言舞剑舞得越来越有模样,有一种轻灵飘逸之感。
苏林心中暗叫,还真是个天才,可惜,家道中落,请不起剑师教导。
开始经营书店,苏谨言心里头还是有些打鼓的,无它手艺,不开书店也不行,总不能坐吃山空。
好在自家房子就在曹门大街,一进三门还带个小院。
苏谨言八岁时,父亲劳疾而逝。祸不单行,半年后,母亲思念父亲而成疾,躺床半月就阖眼追随父亲而去。
苏谨言自是伤心,可不觉得可怜,乱世之中,小小年纪,早已见惯生死离别。
再者,他眼中的父母慈爱,他们俩相亲相爱,那些时日,他们是幸福的。
这个门院,父母在时,是个面馆,父母离去,以林伯的手艺,客人是越来越少,自是不得已,十三岁的苏谨言把面馆改成了祥林雅舍。
可也让父母留下的银两不多,还能让他和老管家苏林吃上个半年。
苏谨言心里怎能不打鼓,乱世之道,谁有闲情雅致逛书店,还跑来买字画,他苏谨言描写的字画。当然,也有他自作的诗词及他自临的画卷。
这要是一年半载不开张,他和老管家苏林可不是饿肚子的事了。搞个不好,赔得连落脚睡觉之地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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