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就知道父亲在世时与自己做主立了一门婚事,以前的他并没有想过什么,毕竟婚姻大事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那柳家姑娘既能让母亲安心,又能让在地下的父亲安慰,他自己又一向循规蹈矩的,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儿,他也一直没有生出过什么抵触情绪来,儿女的姻缘之事儿,都是由父母订下,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可不知为何,现在听到姚氏说起要早日娶了那柳家姑娘时,岳承宗一下子便惊呆住了,他下意识的没有伸手去接姚氏手中的玉佩,表情变得有些茫然了起来。
他首先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玲珑,不知怎么的,岳承宗心里闪过一丝慌乱,若是玲珑知道他要娶别人了,那小丫头是不是不会理解他了?往后他娶了柳家的姑娘,而玲珑像柳家姑娘嫁给自己一般,嫁给别人。这个念头一生进心里,岳承宗心一下子便直直的沉了下去。
姚氏还是头一回看到一向沉稳刚毅的儿子脸上露出慌乱之色,他自小便像他的爹,他爹当初便如同他一般,高大魁梧,两父子甚至沉稳的表情都十分相像,姚氏看到儿子,便想到了早去的亡夫,脸色顿时渐渐变得伤感了起来,她知道,儿子这是已经生出了心思,他现在不明白,以后等他长大,识了情滋味儿,总是会明白的,等到那时,还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怪自己今**他如此了。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姚氏心中丈夫的身影好像又出现在脑海里,如同看到了当初他与那柳家的柳长生相互之间称兄道弟,订下婚约时的那一刻,姚氏脸上的伤感慢慢收了起来,渐渐开始变得严厉:“宗儿!”她突然大喝了一声,看着岳承宗像是才醒悟过来一般,姚氏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论如何,在此时儿子的心中,总归还是听她话的,可越是因为儿子听她的话,姚氏便觉得心中越是为难,不过想到丈夫临终时的愿望,姚氏依旧狠了心肠,厉声便道:
“还不赶紧将玉佩接下!等到你十二岁满时,娘便亲自去柳家一趟!聘礼等物你爹当年早就已经给了柳家的,如今柳家姑娘年纪已经不小了,配你正当合适,你且赶紧收心,等到将柳姑娘娶进门儿来,往后诞下子嗣,娘也安心了,往后你上战场,至少岳家有一滴血脉,你就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娘也放心!”姚氏喝完这话,看到儿子表情一下子呆滞了起来,竟然像是有些不大情愿的样子,顿时心又更凉了几分,连忙挺了胸道:“你是不是不听娘的话了?你是不是要娘一头碰死在你面前,你才高兴?”
岳承宗听到姚氏这样一说时,脸色顿时白了几分,一边缓缓的站起身来,手里的柴禾一下子便掉落到了地上,他呆滞的看了姚氏半晌,却见姚氏瞪着一双眼,严厉的看他,眼中还带着一丝哀求时,顿时一下子心痛起来。姚氏早年丧夫,一直守寡至今将他带大,此时因为赵都王朝连年征战,朝廷需要人丁壮力,因此鼓励妇女生育改嫁,寡妇改嫁在此时并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反倒是值得朝廷鼓励褒奖的,但姚氏却宁愿守寡单身一人,辛苦将他带大。
年幼时的情景在岳承宗眼前一一闪过,如今又成了姚氏含着期望与哀求似的目光,她比起当初已经老了太多,岳承宗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半晌之后,他闭了闭眼睛,重重的跪了下去,膝盖将灶房中的柴火压得断裂,姚氏听他‘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如同这一声敲在了自己心里般,也不是不心疼的,可这会儿哪里能由得她任性为事,已经严厉多年了,也不再差这一时片刻,只要儿子以后能理解她一片良苦用心便罢。
“孩儿听母亲的话。”等了许久,姚氏才听到岳承宗一句好像带着泣音的话,顿时心痛如绞。她自小对儿子严厉,而岳承宗从小也争气,知道自己家的情况,从来都与村中其他孩子不同,他听话而懂事,乖巧又聪明,从不调皮惹人烦心,他甚至好像知道姚氏的苦处般,从没让她生气过,这个儿子性格又跟丈夫太像了,倔强而刚毅,从小便不轻易哭,有什么事情沉默着宁愿多做几遍熟悉了,也不轻易示弱哭泣,但到此时,姚氏竟然听到了好像除了在襁褓中外,便从没哭过的儿子又好像流了泪般,她一时心里百味澄杂。没有意料中的欣喜,也没有达成心愿后那种松一口气的感觉,反倒心中沉淀了起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