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雪花,席子下,也露出一双紫青色的脚,雪花落在脚上,都没有化。
城门守卫例行检查,将那帘子掀开。金珠子正好路过,看到那帘子下的一张脸,目光一下子定住。
“官爷,官爷——这是楼里送出来的,托我在城外捡个地方安葬了,还请各位官爷通融通融。”
几个城门守卫也没想到,席子下会是这样一张疤痕溃烂的脸。厌恶的盖上席子,摆了摆手,“出去吧出去吧。”
“是是是,多谢官爷多谢官爷。”
农夫正要拉着板车走人,金珠子忽然从马车上跳下来,“老伯——”
农夫被他叫住,看是一个相貌堂堂的小公子,就拱手向他作揖,“公子叫住小老儿,是有什么吩咐啊?”
金珠子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农夫手上,“劳烦老伯,找个好些的地方将她安葬了。”
金珠子也没想到,自己一回京城,最先看到的竟是横死的相思。当初楼里芳华绝代的佳人,一转眼,竟半张面颊溃烂的躺在不能蔽体的板车上。
那农夫也是个老实人,看到银子也没动贪恋,推脱一把道,“公子,有人已经给过钱了。”
金珠子不敢看那双从席子下探出来的脚,“那去买个棺木,让她走也走的体面些。”
寻常楼里的姑娘,死了,能下葬都已经是风光的了。
农夫拗不过他,还是把银子收了下来,“多谢公子善心。”
金珠子目送出城进了茫茫风雪中,脸上流露出几分伤感之色来,罹决走到他身旁,问,“你认识她?”
“嗯。”
罹决一下明白了,那具尸首的来历。
“想不到,她竟然死了。我离开京城,也不过两年,好好的,怎么……”尤其是还是那样凄惨落寞的死法。金珠子记得,相思生前最讲体面,怎么了死了,脸上连脂粉都不涂一下。
罹决也不知怎么安慰他,只看着金珠子有些伤心的模样,想说些什么,不想金珠子揉了揉脸,将方才那一瞬间的伤感落寞全部抹去,“生死由命,走了走了。”
“我们去哪?”
金珠子本来也不知道,但他现在,想回楼里看看去了。
……
金珠子相貌变化的实在是大,他大摇大摆的走进花楼,拆迁龟奴挂灯笼的花娘,竟然没有认出他来。金珠子也没有与她相认,只点了几个姑娘的名字。花娘听了,愣了一下,“公子,实不相瞒,凝烟去年被赎身出去,给人当妾了。胭脂……”
金珠子看她欲言又止,就知道那些姑娘此刻都不在楼里。
毕竟已经过了两年。
女人的芳华,又哪里能捱过两年呢?
“不过,公子怎么知道她们?”楼里新人年年都有,长情的客人少之又少。
“哦,就听人说过。”
“这样。”天气冷了,花娘身上穿的也多了,看着倒没有当年的轻浮和艳丽了,“姑娘们还没起来,公子先去厅里坐坐?”
“嗯。”金珠子走了进去。
跟在他身旁的罹决,让那花娘不自觉往后退了好几步。
楼里还是和当年一样,暖烘烘的脂粉的香气。金珠子抬起头,看头顶上悬挂的那盏琉璃灯,此刻因为天色还没黑,就没有点亮,到晚上时,这琉璃灯里的灯芯一点,满室的流光溢彩。
金珠子在客厅里坐了会儿,姑娘们起床了,得了花娘召唤,很快一个个便拎着裙摆下楼来了。这些人中都是生面孔,金珠子看了一周,才看到一个眼熟的。
那姑娘看他,也觉得有几分眼熟,只是不敢确定。
金珠子带她上楼,坐在桌前,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金珠子从和她的谈话得知,当年在楼里对他百般照顾的几个,除了姝宁从良,凝烟远嫁之外,胭脂和相思都死了。相思是得了病,送出楼去了,当时花娘给了她一些钱,只是听说那些钱又叫她相好的那个骗走了,后来相思没钱医治,就病死了。胭脂就更惨一些,被她那常客赵大爷赎走,后来说是被活活打死在床上了。楼里的花娘想去接尸首,都没有要到。
讲述完的姑娘,看了一眼金珠子,“公子,你与我一个认得的人,长得有几分相似。”
“是吗。”金珠子笑了笑。
他脸颊清瘦,不像从前那样会生出讨喜的梨涡来。但也因为他长得清俊了,这一笑,能叫人的魂儿也飞。
“乍一看很像,仔细看就不像了。”
金珠子也没有说,只捏了捏酒杯,没有喝里面的酒就起身走了。
罹决在外面等他,出来看到金珠子沉着脸色,就俯下身摸了摸他的脸颊。
“大侠。”
“嗯?”
“帮我个忙,好不好?”他只是个寻常人,惹不得那些仗势欺人的禽兽。但罹决却是他最好的倚仗。
罹决看金珠子眼睛有些泛红,不知是谁惹了他,就抚着他的脸颊,用指腹揉了揉他眼角下的地方,“好。”
——只要你张口,我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呢?
罹决指尖一烫,这没心没肺眼里只有钱的金珠子,竟然是哭了。虽然只是一滴眼泪,落在他指尖上,却跟烫到了心里一样。
“我要让他们死!我要让他们偿命!”
罹决看他流泪,心里都在发抖,他不会哄人,只知道凑过去,珍重的吻一下他的脸颊,“好。”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存稿,我怕今天又不能自动发,所以先发一步好吧
小剧场:
渣作者:你还记得你是个高贵冷艳,此生只为自己拔剑的杀手吗?
罹决:……不记得了
渣作者:你知道你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罹决:……
渣作者:妻奴!妻奴你知道吗!
罹决:我不是【小声辩驳】
渣作者:【燃起希望】你终于要重新回到高贵冷艳的人设了吗
罹决:我是金【珠子】奴【隶】
渣作者:……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