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借用的是大楼顶部灯光控制系统备份供电线路中的四条铜线来进行接收器——终端之间的连接,只要楼顶的防撞灯主供电系统正常,备份系统就不会接入,她也不用担心大楼保安会发现有人偷偷接入了他们的系统。
无人机嗡嗡响着从楼顶起飞,飞向李尔雅设定的回收点。而她本人,则准备直接走进消防楼梯,一边恢复被她劫持的监视器,一边冲进B2层的停车场,顺着检修通道离开,谁都不知道她曾经来过这,大概只有在大楼航行警示灯年检的时候才有人会发现备用线路的绝缘层上被环割出了两圈小口。
她合上笔记本电脑,穿回大衣。保温杯和防护眼镜盒在大衣口袋里晃荡着,提醒她在离开之前最好还是先喝一口甜得发腻的热咖啡,摘下激光防护眼镜,再出去面对寒风凛冽的世界。
李尔雅拧开杯盖,猛灌了一气,同时从立柱后探头望向激光发射器的方向,她只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接头人不会亲自登陆冰岛领土,他只会偷偷放出一架中继无人机传输信号,这时候望出去,搞不好还能看到无人机起飞的那一刻。
谁料一串闪光打在她的护目镜上:点点划,划点,点划点,点点划,划点……
跑!
紧接着,一束流光自北向南而来,没入远处楼顶的黑暗中,闪烁的激光光斑随即消失,化作远景上一大团飞溅燃烧的金属碎片。
李尔雅摘掉护目镜,胡乱塞进口袋里,转身就跑,背包咚地一声砸在她的背上,飞溅的水泥碎片淋了她一头一领。她顾不得还原被她撬开的玻璃门,护着头蹿进了电梯间。她感觉到有一些粘腻的东西顺着领子正往下流,头颈之间没被绒帽护住的地方全被溅起的破片划伤了。
“打中了吗?”亚森骑士坐在米约尼尔森家的餐桌前,脚就翘在米约尼尔森先生流血的脑袋放过的地方。耳机里传来一声闷响,液压驻退机吱吱嘎嘎的复位声中混杂着扈从的一声叹息。
“没打中,先生。”扈从收拾起阵地上的米袋、防潮垫和射击卡:“近失。”
“好孩子,你自己回家吧,这里不用你的服务了。”亚森骑士对克勒蒙斯骑士挤了挤眼睛:“再赌一场吗?看看她是先回家还是去医院。”
“我不赌这些没用的东西。”克勒蒙斯骑士正襟危坐。
“那我就当你选医院了,毕竟你的扈从在那里。”亚森骑士说:“如果你赢了,我们就把之前的赌账一笔勾销怎么样。”
“我不赌。”克勒蒙斯骑士坚持道。
亚森骑士不折不挠:“你输了就多欠我一枚金币。”
“我不赌。”克勒蒙斯骑士说。
“买定离手。”亚森骑士兴高采烈。
克勒蒙斯骑士实际上更为悲观,自从1971年美元不再能直接兑换黄金之后,骑士团的运气就一天不如一天。1962年,骑士团还能借非洲国家杯的机会刺杀观礼的大魔鬼,到第二次石油危机之后,他们就只能干掉一些出来跑业务的普通魔鬼了。这些遥远的往事可以放到一边暂且不提,但是克勒蒙斯自己就可以从自己命运的轨迹上看出骑士团的衰落,他的第一任教官和主人就死在海湾战争之后的一次行动里。
当时魔鬼们撒着欢地在伊拉克收购古代文物,通过它们的物流渠道给萨达姆政权输送维护米格-25R用的苏制零件,布雷顿森林的蒙巴顿骑士成功地锁定了双方一次交易的现场,他并不在乎伊拉克空军多修复几架老掉牙的截击机——而且事后伊拉克军方也没有能力继续维持他们的“狐蝠”机队,飞机都埋在黄沙下封存,直到2003年美军把它们重新挖出来——他只想击杀一个大魔鬼。
克勒蒙斯当年只是一个普通的扈从,他被安排在目标区外大约3公里的地方操作迫击炮,蒙巴顿骑士的其他扈从们也悄悄地潜伏在各自的阵地上。他们等待着骑士主人的一声命令,让照明弹在预设位置引爆,照亮一片几乎没有阴影可躲藏的区域。蒙巴顿骑士和骑士见习们会破坏掉可供魔鬼逃跑的门,同时尽可能地破坏魔鬼的身体,好让它体内储存着的亡灵暴露在和阳光一样耀眼的光线下。
克勒蒙斯一直没有等到那声命令,蒙巴顿骑士默默无闻地死在了沙漠里的某个角落里。克勒蒙斯自己在沙漠里逃亡了两周,从而成为了骑士见习。
“万一她没有去医院,没有去港口,也没有回家呢?”克勒蒙斯骑士提醒自己的搭档:“这几年来,我们的行动总是出现一些计划外的疏漏。”
“那是因为他们太不小心了。”亚森骑士算了算时间,目标应该已经下楼了:“5-1,看到目标了吗?”
5-1一直没有答复。
李尔雅确实已经下楼了,她刚走到检修通道的末端,正准备爬上梯子,猛然听到盖板上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她跳下梯子转身就跑,一具尸体从梯子顶端跌落下来,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是来接你的,跟我走。”梯子上有人用英语喊她。
鬼才信你。李尔雅拔腿就跑。然而,在狭长的走廊的另一端,密集的脚步声正在靠近。
亚森骑士遥控着他的扈从:“5-2,看到目标了吗?回话。”
扈从5-2正要转过狭长走廊的最后一个弯,他挥挥手让保安们退后,自己弯下腰,从比较低的位置探头出去看:“主人,我……”
一颗.45史密斯-维森手枪弹掀翻了他的头盖骨,跟在骑士扈从身后的保安们看着今夜突然前来巡查的“总公司督察员”侧着身子软倒在地面上,血溅了一地。他们最多只装备了两支泰瑟电击枪,根本没法对抗这样精准犀利的火力,只能像一窝受了惊的鹌鹑一样缩在走廊拐角处。
“报警吧,报警!”保安们发了一声喊,争先恐后地往回跑。
在枪响的同时,李尔雅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她蹬着靴子在地面上爬了两下,忽然浑身一轻,被人揪住领子提了起来。
“走!”枪手说。
李尔雅刚刚站稳,正准备一脚踢到劫持者的胯下,膝盖就被他按住了。她的腿蹭到了一件硬物,是那人握在手里的手枪。
“先出去再说。”枪手说:“你可以叫我螳螂。”这个枪手看起来还很年轻,但是他的头顶却光溜溜的,只有脑袋两侧有一些青灰色的发茬,有点像年轻时的杰森斯坦森,只不过长了一副东亚面孔。
螳螂推着李尔雅上了梯子,用手里的巴西产1911指着走廊的另一头。他倒退着踩上两级梯子,手一撑一拉转身就爬了上去,这次他要保护的目标已经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狂奔了起来。螳螂连赶两步,又一次揪到了她的领子。
“你在学校里不会当过什么舞会皇后吧。”螳螂喘着气,把目标拽进一条背巷:“有没有人说过你是学校里最漂亮的女孩子?”
李尔雅被拽得晃来晃去,倒是腾出手把绒线帽子往下拉了拉。这两个问题莫名其妙,她都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有没有人这么说过?”螳螂又问了一遍。
“没有,怎么了?”李尔雅答道,心里加了很多台词:*你*的,没有,操*妈*,怎么了?*!*!*!
螳螂严肃地低头看了她一眼,他似乎有一套判断对方是不是在说谎的小窍门,李尔雅也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骗他。
“很好,”螳螂有些伤感地说:“这意味着你能活下去了。”
一个不小心写多了一点,感觉很快就能继续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