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洛之巅,剑宗之冢。
密密麻麻的剑冢间有一座不起眼的空冢,冢前站着一个白衣女子,此刻晴空万里,却不似上一次白舒入冢那般静谧,山风将那女子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不止是衣衫,就连她的长发,也被山风卷起,撕扯着仿佛要拉她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腰间挂着一柄黑漆漆的长剑,锻打出来的剑面发黑,如同上了漆色一般,在黑色之中,又有星星斑点,仿若深邃银河之中的一片绚烂夜空。
此刻她的模样,像极了秋天时冲进星院救她的白舒。
同样的坚定果敢,同样是白衣黑剑。
叶桃凌眉眼间的剑意已经淡到了极点,褪去了那身红衣之后,她身上凌厉的气息敛的干干净净,素净的就是像是东洛坤宗,一名普普通通的女弟子。
仿佛那一后山的血桃,也和她全没有干系一般。
叶桃凌凝视着李安忆的那座空冢,李安忆死后,他的剑还一直遗失在东洛之外,此时此刻剑冢中只有一根干巴巴的柳枝,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身上沾满了泥土和灰尘。
整个剑冢没人知道叶桃凌给李安忆折过这根柳枝,更没有人知道叶桃凌已经是第二次到访李安忆的剑冢了。
李安忆的死就像是一根木头,蛮不讲理的横塞在叶桃凌的心头,她觉得不痛快极了,就和当年她被挡在鼎城之外一样的叫人难以接受。
叶桃凌便在此刻想起在太虚的时候,某天练剑过后,白舒坐在石头上面和自己说过的一番话。
白舒曾说:“这人啊,这么努力的活着,都有所图谋,人都是活一个奔头嘛,我当然也有我的奔头,我希望能够得到真正的自由。”
当时叶桃凌问白舒什么叫做自由,白舒回答她说:“唯有肆意杀戮,才是真自由。”
叶桃凌当时还不能理解白舒这句话,可现如今她已经有了几分自己的体悟。
“丫头,在想什么?”宗主的话在叶桃凌的耳后响起,叶桃凌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可剑冢之上山风肃然,满山的山风都在告诉宗主,她叶桃凌要杀人。
宗主有些失神的望着叶桃凌的背影,她脑后早已不见夺人心魄的那一点幽蓝,她身上的红衣也已经褪去,换成了素净的白色。
于是宗主在叶桃凌的背影中看到,熊熊烈火于皑皑白雪之中焚起。
宗主并没有因为火势而恐惧,她笑着说道:“陵武城来了消息。”
叶桃凌骤然转身,神情之中写满了紧张,她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手也顺势落在了星陨的剑柄之上,如临大敌。
宗主道:“白舒说让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在剑宗里等他,他很快就会过来找你。”
叶桃凌先是一愣,手松开了剑柄,随即如同冰雪消融一般,暖暖的笑了出来。
那笑容干净纯粹,宗主极少见这样的笑容,印象中却有一些往日的画面和此情此景,重合在了一起。
当年她的另外一个女弟子,在说起白访云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
就像是碧落后山的桃花,总有枝叶繁茂,生的如同一母同胞,及其相似的两株。
但有的桃花一开就是千载,而有的甚至熬不过一个临海的暖冬。
宗主和蔼的望着叶桃凌,对她招招手道:“走吧,这里风实在太大,咱们下去说话。”
叶桃凌微微点头,走到了宗主身边,跟着宗主的脚步,缓缓离开了剑冢。
两人一前一后,皆是一言不发,一直到叶桃凌跟着宗主走到了天门。
在一片云海之下,是苍茫浮沉的东海,东海之上没有一丝一毫弥留的海雾,远处的海面上依稀可见一个模糊的小黑点。
那是先代剑师斩下点苍峰之后,倒扣在海面之上而成的先圣岛。
而临海的碧落后山,开满了娇艳泣血的桃花,于是此刻叶桃凌的眼中,是一片大红之艳,簇拥着远处那淡蓝之雅。
人世间除了剑宗,便再没有如此风景。
宗主好奇的道“桃凌,你说今年为何已经入了寒冬,这后山的血桃却丝毫不见衰败之色呢,若是往年到了这个光景,整山的桃花怕已经是落了半数之多了。”
叶桃凌便把目光下沉,仔仔细细落在血桃之上。
她虽然贵为碧落山的桃主,是这万千桃花的主人,可这么多年以来,叶桃凌时常看海,却从来都没有低下头来,驻足认真看过这血桃一次。
满山的血桃在微风之中摇曳着身姿,在叶桃凌的注释下,热血沸腾的颤栗了起来。
东洛桃主,名不虚传。>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