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夜已过,雨停风止,白舒自己留在了山子家,劝山子和寻眉出去筹集陆静修要的五百两银子。白舒从最开始就知道,自己救活山子母亲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唯一的办法还是在陆静修的身上,倒不如老老实实听从陆静修的安排。
白舒同山子和寻眉说明了这一点,两人也知道留下来帮不了白舒什么忙,便干脆离开筹钱去了。
之后一连三日风平浪静,陆静修继续一日三卦,木府那边儿也没有新的动静,山子和寻眉每晚回来,基本都是徒劳无获,筹集五百两银子对他们而言,无疑是痴人说梦。
这一天晚上白舒不得已坦言告诉二人,山子的娘亲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随时都有可能离世。
这一晚山子一个健壮如山的汉子,在自己母亲病榻之前哭成了一个泪人。
第二天一早,寻眉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离开了山子家,而白舒也在万般无奈之下,准备再去找一次陆静修。白舒总是不敢相信,陆静修真的会是铁石心肠,见死不救的那种人。
白舒到砂场的时候陆静修三卦还没有算完,正是热闹的时候,白舒的归来让这个清早更显热闹。
因为人们都知道这个跟着陆静修一起来的小道士被青娃子打破了鼻子,都知道这个小道士懂一些医术,甚至敢接手邢老都不敢接手的病人。
白舒一连离开砂场好几天,这还是他近几日第一次回来。 白舒拨开密集的人群,直接走到了陆静修的桌子前面。陆静修带着满脸笑意,春风得意的望着白舒,甚至还问了一句:“怎么样,臭小子是不是妙手回春,药到病除,特意跑回来炫耀的?”
白舒看着陆静修这一刻的嘴脸,竟无可抑制的感觉到了恶心。
白舒阴沉着脸色说道:“你明明知道我救不了谁,我是专程赶回来求你的。”
周围人群在听到白舒这一句话的时候,忽然压住了纷纷的议论声,变得鸦雀无声了起来。
陆静修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认真的对白舒道:“那你求我啊!”
尽管只是顺藤摸瓜,顺水推船的一句话,可白舒还是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羞耻感。
人在做事情的时候,有时候根本不是在抉择,而是在做一种衡量,你做成这件事情的决心和渴望,是不是大于你害怕在达成这件事情过程中所遇到的麻烦,所失去的东西。
白舒真的很想救山子娘亲这一命,他喜欢这个心思简单的乌渠大汉,更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自己照顾医治了好几天的病人就这样痛苦不堪的死去。
于是白舒勉为其难开口,开口声音就有些沙哑道:“我求你救救她。”
这句话在旁人眼里看起来微不足道,甚至于在一个外乡人嘴里说出来都有些可笑,可这句话毕竟是白舒说出来的话,白舒向来都不是那种会求别人的人,他宁愿自己吃再多苦,也不愿意去求别人,可此情此景,白舒终于还是求人了。
陆静修却没有急着答应白舒,他站起了身来,越过桌子走到了白舒身前。陆静修白发苍苍,身形佝偻,根本没有白舒看起来那般伟岸。
可这一刻白舒在陆静修面前却没有任何气势,因为白舒有求于人。
陆静修却并不满意白舒只是这样,于是陆静修对白舒道:“你跪下来磕头求我,我就答应你去救她,你觉得怎么样?”
白舒脸色没有继续变得难看,这种耻辱的情绪撕扯着白舒,已经让白舒逐渐感觉到了麻木,但白舒还是下意识的抗拒陆静修的这个提议。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越来越看不懂白舒和陆静修的关系了,明明是一对爷孙,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外人闹成现在这般僵硬。
陆静修没有给白舒过多的思考的机会,他低声道:“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考虑。”
陆静修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开始倒数,他数的很快,根本没有留给白舒什么时间,而白舒在这短暂的一刻之中,脑海里想的全部都是昨天晚上山子痛哭流涕的摸样。
于是白舒不可自制的膝盖一软,就要跪在碎石子之上,白舒的心脆弱的像是裂开了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宛若天籁一般的声音在白舒身后响起,帮白舒把那颗即将破碎的心重新的粘了回去。
“小道士别跪,我凑足了银子了。”
最后一刻,寻眉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她穿的没有往日一般惊艳,却浑身散发着迷人的光芒,驱散了乌渠青灰色的沉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