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萧雨柔刚下天一峰,她低着头小跑着,踩着刚刚被人请扫出来,略带湿润的石板上,整个人都宛如雀跃,却一头撞进了一个宽厚的怀里。
萧雨柔皱着眉抬起头来,刚要破口大骂,见到那人的脸,只好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巴,往旁边跨了一步,就要离开。
那人却拉住萧雨柔道:“怎么,和你师兄一起住了几天,连你爹都不认识了?”
萧雨柔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没有说话。
萧半山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呵斥道:“别和我装模作样,你现在这个活蹦乱跳的样子,哪里像是说不出话的病人,你刚才甚至差点儿把我撞倒!”
萧雨柔一脸的无奈,还是没有说话。
“跟我回去吧!”萧半山拉住萧雨柔的胳膊,准备往回走。
萧雨柔却愁眉苦脸的甩开了萧半山的手道:“我还有事情,要下山一趟。”
萧雨柔说完就落荒而逃了,对于她来讲,在重病的时候跑到天一峰上去和白舒住了好几天,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有勇气的一件事情。
只不过这场雪停了之后,她却没有脸面面对那些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萧半山喊了萧雨柔好几句,都没喊住她,直到萧半山被另外一个人喊住。
“师父,这大清早的,您在这里做什么?”
萧半山回身,看见白舒牵着纸鸢的手,两个人都穿的厚厚的,不像是修炼中人,反而像是凡夫俗子。
这一刻二人的亲昵和身上的烟火气息刺痛了萧半山。
白舒和纸鸢宛若父女,感情却一直都是这样好,可他呢?他作为父亲,这么多年以来,他都忘了自己什么时候才像白舒和纸鸢这样,和萧雨柔一样的亲昵。
萧雨柔上天一峰的这几天,不管雪下的多大,雪积的多深,萧半山都会来天一峰下面转上一圈。
他很多年没上过天一峰了,可就在这几天,萧半山甚至生出了上天一峰看一看,萧雨柔的病究竟好了没好的念头。
“师父?”见萧半山不说话,白舒跟着又问了一句。
萧半山这才回过神来道:“碰巧路过,你们这是?”
白舒笑道:“纸鸢吵着要去看桃主,我带她过去转一圈。”
萧半山沉默的点了点头,给白舒让出了位置道:“你们快去吧,注意路上湿滑。”
白舒恭恭敬敬的道:“最近融雪,天气更冷,您和师娘可要注意身子,我带纸鸢先走了,过几天再去开阳宫看您。”
萧半山见白舒谦逊有礼的样子,再想起白舒在四派论道的时候桀骜不驯的模样,也不禁在心里问自己。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白舒?
有的时候萧半山甚至觉得,白舒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尽管他目光中满是敬重和爱戴。
“舒儿…”
“嗯?”白舒回过了头道:“师父您吩咐。”
萧半山有些意兴阑珊的摇了摇头道:“有时间多来开阳宫待一会儿,别窝在天一峰上了。”萧半山本来是想问问萧雨柔的动向,可话到了嘴边,萧半山却没说出来。
白舒笑了笑道:“是徒儿的过失,以后得空就去。”
萧半山这才摆了摆手,让白舒离去。
临崖小筑的山路一直无人打扫,白舒让纸鸢骑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路蹚着雪走上去的。
山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小筑门口有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路,不像是特意清扫出来的,倒像是有一个人,每天往返在这条路上走了几回,而踩出来的一条路。
路的尽头,通往山崖,山崖之上站着一个人。
山风时常呼啸,崖口积不起雪,所以这里反而是临崖小筑之上,最空旷的地方。
山风不知疲倦的吹着,将那人的红衣吹起,飘飘作响,叶桃凌手握长剑,保持着一个出剑的姿势不动,宛若一尊雕像。
在剑宗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孤孤单单的,在如故崖上吹着海风,到了今天,她在太虚观之中,她依旧如此。
白舒懂得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可白舒却没有把叶桃凌从那悬崖边上拉下来的勇气。
不知道是为什么,白舒心中没有根据的认为,叶桃凌和自己一样,心中满是执念,而且叶桃凌心中的执念,要比自己的还深。
因为白舒时常被其他事物所羁绊,而叶桃凌永远都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没有任何人,能走进那个世界,触到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叶姐姐!”纸鸢怯怯的喊了一声。
叶桃凌骤然放下了剑,回过了头来,她鼻尖挂着一颗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