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手中握紧了希望一般。
所有人都是默默的看着,没有人有所作为,甚至连为叶桃凌说一句话的人都没有,所有人都觉得那男人说的不错,叶桃凌姐妹,根本不可能活下去的。
哪里会有人家收留这么小的孩子,没念过书,身子又没长开,底子还不干净,是灾星来着,除非是瞎了眼了,否则没有人会收留叶桃凌姐妹,她们两个最好的归宿,就是赶在寒冬前饿死冻死,不要多受苦难了。
争执之下,那件棉衣被两人拉扯成了两半,叶桃凌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姑娘,可她却能在这件事情的争抢上,不输给一个成年男子。
叶桃凌用剩下的一半棉衣把自己的妹妹紧紧的包裹了起来,把自己妹妹的额头,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那男子见棉衣扯烂了,忽然大怒,走上前狠狠的给了叶桃凌一个耳光,片刻间叶桃凌的一面脸颊就迅速的肿了起来,那男子又伸手去抢叶桃凌妹妹身上裹着的那另一半棉衣,叶桃凌已经没有力气去阻拦他了。
剩下那半件棉衣,叶桃凌也没有保住。
雪下的更大了,天气冷到人呵出一口气,就会结成霜,叶桃凌抱着通体冰凉的胞妹,默默的淌着泪,她已经手脚冰凉到快站不起身了。
抢叶桃凌衣服的那人,靠在篝火的余烬边睡着,身上盖着叶桃凌那件破碎的棉衣。
那人身前有一根树枝,秋枝,还没有干枯到一折即断的程度,还保有着树枝所具有的韧性,可论起坚硬程度,却已经不低了。
叶桃凌把自己的胞妹轻轻放在了雪地之上,自己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穿过那些拥挤着取暖的人们,走到了那男子面前,捡起了那根树枝。
倘若后来认识叶桃凌的人们看见这一幕,他们一定会发现,叶桃凌握着这根树枝的样子,就和她多年后握剑的样子一般无二。
自古用刀是劈砍,而剑都是用来刺的。
深沉的静谧之中,骤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惨号声,凄厉瘆人!
有一根树枝扎进了他的眼睛里面,那树枝刺的很深,握住树枝的那只手,还在努力动作着,像是顽童时期小孩子用木棍在搅动泥巴一般。
那是叶桃凌的第一把剑,那把剑坚不易挡,韧不易折,就留在那人的眼睛里面,陪伴着那个人度过了他生命中的最后半个月。
他每每剧痛难忍,也没有勇气能一口气把那根树枝从自己的眼眶中拔出来,他只能容忍着自己的那只眼睛化脓,最终让那树枝长在了自己的身上,像是生了根发了芽一样。
而那破碎的棉衣,叶桃凌自然抢了回来,只是如那人所说,也如叶桃凌所想一样,她和她的胞妹挨得过这一天,可她们挨得过这个冬天么?
可早死晚死,都要试试,万一活下来了呢?
从那之后,叶桃凌再没有做过任何的梦,梦都是假的,只有苦难才最真实,所有对于未来充满了希翼的期望,都是穿肠毒药。
叶桃凌吃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泥土,有沙子,还有石头,任何植物,树木,叶桃凌饿急了都会吃,她那条肠子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直到现在,叶桃凌站在朱雀台上,她用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依旧觉得没来由的一阵肠胃剧痛,就像每个睡不着的寒夜,她一个人疼的全身浸满了冷汗,叫都叫不出声,瑟瑟发抖一般。
场下所有的人就这样看着叶桃凌一手提着剑,一只手放在小腹上,骤然放弃了攻击,疼的皱起了眉来。
“这是什么手段?”
“为什么叶桃凌不继续进攻了,说不定再出一剑,胜负就已经分晓了。”
有剑宗弟子见叶桃凌这个模样,当场就忍不住要冲上去,却被人拦了下来。
而李月溪保持着那个楚楚可怜的模样,已经一步一步的,缓缓走到了叶桃凌的身边。
他笼在僧袍里的一双手,隐隐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仿佛下一刻就要探出来,打在叶桃凌的身上。
和去年赏雪台论道一样,叶桃凌也被李月溪用一种奇怪的手段,送进了一种不知名的状态之中,这和孟克之送罗诗兰入梦一般无二。
到了她们这种境界修为的时候,你很难凭借术法取胜,争勇斗狠落了下乘,最高明的,还是攻心。
可叶桃凌的这颗心,明明已经千疮百孔了,为什么还有人不放过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