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如此凶名的屠夫,绝对不是易于之辈。
变得谨慎之后,飞蓬耐心地用圣灵水术击退和清洗了猰貐嫉恨之火。此后他收敛起照胆神剑的锋芒,用一个叫“水无痕”的龙族法术隐匿了自己的行踪。不仅如此,他还拉来几个失魂落魄的怨灵覆盖在自己的体表,让自己也罩上一层死亡的气息,尽量融入这个死灵充斥的城堡。飞蓬极好地体现了他善于随机应变的素质,现在已变得如同一个暗夜的幽灵武士,开始在黑暗里游走于死亡的迷宫。
当然,此时景天、雪见、重楼也在用奇特的旁观方式,看着飞蓬的行动。骨灵堡死气沉沉的诡异环境,让景天和雪见都替这位前世的仁兄捏了一把冷汗。
不过,此后飞蓬的处境好了很多。当他注意隐匿了行踪之后,猰貐反而变得慌张起来。本来他觉得自己在暗,敌手在明;但当那个神圣的气息消失于死亡大潮之后,猰貐心中的不安却如潮水般涌动起来。
这样的不安,很快变成了恐惧。猰貐觉得藏身的密室不再安全,决定离开它,利用自己对骨灵堡的熟悉主动出击。
猰貐的决定,证明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当他离开城堡核心密室的那一刻起,他和飞蓬的攻守位置便互换了。他变成在明处到处搜寻敌手,飞蓬却隐匿在黑暗之中,像丛林中觊觎猎手的猛虎,时刻准备出手。所谓性格决定命运,猰貐在被危宿杀死过一回之后,对恐惧的忍受力就变得很低。他内心那点恐惧,很容易被放大和泛滥,让他不能做出最明智的决定。
于是,之后无论他使尽浑身解数,又是召唤鬼武士、又是召唤白骨龙,在自己的城堡中一个劲儿乱轰,但最后证明都是疑神疑鬼,连飞蓬真身的半根毫毛都没碰到。倒是在这过程中,飞蓬照胆神剑那骇人魂魄的剑芒,将人脸牛身马足的猰貐卸掉了一条手臂。
当失去手臂的那一刻起,恐惧的幽灵彻底攫住了猰貐的心魂。他毫不犹豫地抛弃了经营多年的骨灵堡,头也不回地踏上了逃亡之路。因为忍着痛,他这一路落荒而逃过程中,便时不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痛苦呻吟;因为叫声极为恐怖瘆人,倒吓得沿路的生灵四散逃窜,这一来倒没有敌人敢阻拦他的去路。
不过,虽然猰貐逃窜如风,但飞蓬岂是易于之辈?本来足蹑风云,脚程便快,何况还刚刚追杀过修蛇,正积攒了不少追逃经验。于是这一路他撵得对手鸡飞狗跳,好几次猰貐这家伙觉得安全了想歇一歇,却很快听到照胆神剑特有的凌空呼啸之音。
飞蓬这一路追杀,七拐八拐,最后终于把猰貐追到昆仑山外围的弱水之畔。
昆仑天墟,乃是盘古大地的奇峰突起之地,处在上古八荒之西。昆仑天墟的外围,有炎火之山,山下盘踞弱水之渊。
弱水之渊中光滑如镜,水光如黑宝石般幽深,漫流环绕在天墟之外,源流不知几千几百里。看起来昆仑弱水风波不兴,一派和平,但作为烛龙之子,猰貐却知道其中凶险无比。这弱水之渊,最能考验生灵心智。它看似如同热恋中情人多情的眼眸,幽重而含蓄,清滑透彻的深渊水面不起丝毫波纹,似乎一眼便能见底;但如此清纯见底、光洁如镜的水渊,若低头看去,却如黑缎丝绸般凝重,竟是看不到自己丝毫的倒影。
猰貐的心底非常清楚,若是一脚踩进这弱水之渊,自己的身躯和灵魂就会同这个逃逸不出的光影一样,被弱水彻底吞噬!
所以,当逃到这里,猰貐丝毫没想到能渡过弱水之渊,而是绕着它不停地转圈奔逃。飞蓬追到此地,也对吸力无穷的昆仑弱水非常忌惮。见猰貐没有贸然逃往弱水之中,他也乐见其成,紧缀在他后面开始追逐起来。
凶残无比的猰貐,确实也有一副好脚力。能让飞蓬从骨灵堡一直追到西方昆仑山,这脚力和耐力自是比飞蓬差不太多。虽然已逃到这弱水,猰貐还是依旧能有一逃之力的。见追逐了这么久还没追上,飞蓬心中也暗自赞叹,心说这猰貐不愧有烛龙大神的血脉,若换了兽族六凶中其他任何一凶,不用说跑到这昆仑天墟,早在九州之地就被自己生擒活拿了。
不过佩服归佩服,见久劳无功,飞蓬内心也不免生出一丝急躁来。按照他本来的筹划,这猰貐绝没有修蛇那只绝世毒物麻烦。没想到这厮因为有一副好脚力,竟跟他纠缠到现在。而眼前的昆仑天墟,飞蓬深知它乃盘古大地一处十分奇特的地方。这地方不仅灵气无限,还暗藏了无数吉凶叵测的奇地。对于这样的奇境,就连飞蓬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神族,也暗暗发怵。
正这么担心着,飞蓬抬眼一望,却发现不知不觉中,那个逃得不亦乐乎的猰貐,正巧逃入昆仑弱水渊畔一处奇异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