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皆是着青蓝色道袍和四方云鞋打扮。那老的道士五十来岁,黑胖壮实,中等身材,红光满面,满嘴胡渣。而那年纪轻的年近不惑,身材高挑,面色红润,神情高雅。
来人看到我们,那黑胖老道士哈哈一笑,说道:“哎呀,稀客稀客,戴师兄,相师兄,几位师侄,也不知那阵风把你们给吹来了!”他嗓门大,声音粗狂,说起话来仿佛惊雷一般。
这时候无尘道长三步并着两步上去,一把捉住他的手臂,冷笑着说道:“哼,还用风吹,黑胖子,你倒是巴不得这妖风把我们给刮到山沟里去了起不来!我告诉你,我们是走上来的,不是腾云驾雾来的,专程来拜见你这个大主持,可有诚意?”
那黑胖道长拉着无尘道长的手臂,指着他的胸口对着我们说道:“你们看看,三十多年没见,我这师兄还是这般嘴上不饶人,牙尖十八怪的,哈哈……”
相木匠笑着说道:“得纯老弟,你别管他,你还不知道他个老鬼了,历来都是嘴上吃不了亏的人!”
听了这话,大家哈哈大笑起来,那黑胖道士指着他旁边的高挑道士给我们介绍,说这是他的大徒弟道坤,如今是松云观的监院,然后又介绍接待我们的道宁,说是观内的知客师。于是等那道坤给我们打完招呼后,无尘道长也把我们这边的人给他师徒三人介绍了一番,那主持庞得纯道长和赖端公打了招呼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可惜我那莫师兄了,那些年我们还在伏龙山上捉蚂蚱呢……”
他一说到这里,大家都沉默不语,伤感起来,那道士又拉着我的手说道:“石老爹的孙子都这么大了,你说我们怎么会不老呢!”说完后又夸我一表人才,说很高兴我能前来耍耍。
打完招呼后,我们鱼贯进入灵官殿内,那道坤和道宁急忙递过来云香,我们先后给这松平观第一殿的主位老大人敬了香火。
和天下寺庙一样,各大三山道观的布局大多也相似。主要殿宇位于中轴线上,按顺序走入的话,一般为山门、灵官殿、玉皇殿、老律堂、丘祖殿、三清阁等建筑。而配殿、廊庑这些偏房建筑一般都会分列中轴两旁。拜会完各路神仙后,我们便来到客堂,分宾主坐下,开始品茗闲聊。
庞得纯笑着说道:“哎呀,三十多年未见了,这些年小弟倒是想两位兄长得很,今日见到,戴师兄风采依旧,只是神仙气重了些!”
无尘道长指着他笑着说道:“你们听听,这庞主持隔着墙挖苦我呢!什么神仙气重了些,不过就是说我老了嘛,大山里有老神仙,你当我不懂这当下的流行话?个家伙……”
大家都笑了起来,相木匠对着无尘道长说道:“你不老,你那下巴下面长的是什么?不是胡须,难道是一撮猪毛?”
大家又笑了起来,无尘道长指了指相木匠对着庞得纯说道:“师弟你看看,这老东西成天和我抬杠,从来没句好话,好像我欠他几口袋陈谷子似的。”
庞道长笑呵呵的说道:“两位师兄相处了几十年,感情自然深厚,老弟我倒是羡慕得很,巴不得有个知己说说话儿!只是我这山里冷清,没那个福气。”
相木匠说道:“庞老弟要是想找人说话,常来伏龙山和石门村就是了,我们陪你聊天,农家菜新鲜着,有的是。”
这时候樊厨子接过话来,笑呵呵的说道:“是呀,庞师叔,只要你有闲时间肯赏脸来,我樊小利定然每天做一大桌子饭菜招待你。”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我就爱听我樊师侄这话……”庞道士笑呵呵的说道。
无尘道长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你们想多了,他庞主持哪里会有什么闲工夫,他这山上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香火钱功德钱月例分子……哪样不要他操心?成天精打细算操持家务,半夜起来也得拨弄一阵子算盘珠子,每天时间填得满满的,哪里有半点空闲来找你耍!”
我们见无尘道长挤眉弄眼的开着主人家的玩笑,大家都笑了起来,甚至连那庞得纯的两个徒弟,监院道坤和知客道宁,也跟着乐呵呵起来。
庞得纯笑着说道:“你们看我戴师兄,把我说成一副什么财迷嘴脸了!这些年我倒是想出门四处走走,再去那些个老地方看看,只是我这山中观小事多,师父年岁又大了,离不得人,我可没有戴师兄的洒脱,随时都可以云游四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