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却是不由的眉头一怔……
或许这……
……
巍公公这都活了多半辈子也是伺候了多半辈子‘神’的人了,这平日里伺候在‘神’的跟前,受着‘神’的恩幸,沐浴着‘神’的光辉,向来那是叫一个吃的好啊睡的香,可这今个儿天的晚上,居然破天荒的半夜三更夜深人静的就是醒了?!
不是有事,不是起夜,更不是失眠,而是…吓的!彻彻底底做噩梦给吓醒的!
不,准确来说,不是噩梦,而是现实!再准确点儿说,是现实的回放,是实打实的真实:
少年,白衣煞白的少年,一人一刀一骑,宛如那再世修罗,如那开弓的长箭,身后跟着的是千军万马,扬起沙尘滚滚,直直冲着自己这边扑杀而来……
跑,拼命的跑,顾不得别的,巍公公撒开平日里几乎跟着那位‘神’一样几近装饰品似的老短腿,背过身子就是拼命的往后逃……
身后,千军万马,紧紧追杀……
城门,前方,陡然又出现一道城门,还是大开着的城门,巍公公顿时大喜,只要冲进了城,城门一关,任你千军万马铁卫重重,又耐我如何?!
近了,近了,五十丈,三十丈,二十丈……
‘轰……’
偌大的城门轰然闭合……
巍公公的心呐,那是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头……
少年,又是白衣煞白的少年,一人一剑一伞,宛如那夜行的白衣鬼魅,如那神祗降世似的,从那高高的城楼之上,缓缓,飘落而下,不带起一丝波动……
巍公公不由自主的脚跟子一软,脚下一个踉跄,便是跌了下去……
前方,有剑,后方,有刀……
巍公公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脖子,明明就只有一瞬间的,却仿佛那有着特效处理过的慢镜头似的,慢慢,慢慢的,倒着的,看到有血,有血不断从自己倒着的脖子,脖子上的那个倒着血窟窿里汩汩蹿出……
跟着正当脑袋门儿的天灵盖是便是狠狠地撞上什么东西似的,‘嘭…’地一声,很是沉闷……
巍公公跌坐在那简简单单拾赘着的榻沿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战栗着……
真实,太真实了,真实的仿佛就是刚刚才真正发生过的事儿似的……
还好,还好,幸好,太好了,太好了,多亏,只是…梦境……
只是,梦境…而已……
巍公公起身,摸黑挪到了案前,哆哆嗦嗦的摸着了茶具,颤抖着身子勉强倒了杯茶水,一仰脖子就是往里灌……
后半夜的茶水,早已是冰凉的苦涩,可在巍公公看来,就着苦涩到刺喉的茶水,仿佛那久违的蜜汁,甘甜,顺口,解渴……
短暂的舒适之后便是无尽的后怕,这虽说只是夏末初秋的八月,毕竟也是已有了早晚的温度,黑漆漆的大屋内,一盏烛火空荡荡的摇曳着,空空荡荡的,空荡的巍公公不由觉得背后平生了层层冷汗……
其实也是由不得这巍大监军后怕的冷汗涔涔,这梦境多半皆是源于现实,而现实中的……
……
今日,白天,午后,未时过半
北燕千人长,娄震厘,率其属军及其所属北军麾下将士共五千余人马,为南邺原右武卫校骑现大军西路领军三大副将之一的赵羽所率之西路赵家军所大破……
虽说是‘回味’,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历历在目的让人…胆战心惊……
……
杀—————!
没有什么对白,没有什么多言废语……
双方在对上眼界的那一刹那,顿时,已是双双血红了眼……
烟雨漫天飞舞,丝丝铺天盖地……
‘杀—————!’
众口归一的一声长啸……
鼓声雷雷,旌旗猎猎,明明不是沙地,只是这江南氤氲之地的一小块小到不能再小的平原之地,五千加六百勉勉强强的算上是个整的六千余人,□□对短刀,短兵相接,却硬是拼出了北疆沙场才有的浩荡……
烟雨迷离之地……
却是没有沙场那滚滚翻腾着的沙尘……
可这烟雨朦胧的苍穹之下,不缺的,亦有那抛洒开来的热血……
高高的城楼之上,排排的立着那一大堆这‘将’那‘长’……
高高的城楼之下,纵马奔腾的是那一群‘铁甲银戈’,旌旗招展,是那只立着大大的‘赵’字的旌旗……
赵家军……
只有六百余人的赵家军……
刚刚出得城门之时的那长条状的方形阵势在向前冲杀奔腾的同时,不觉间已是化为一支利箭,以领头的赵羽为尖,一支长长的利箭,毫无阵法,只是一支利箭,一只直指敌阵中心的利箭,毫无防守的利箭……
只攻不守,从来都是,只攻…只会向前,——攻……
以伤换伤罢,破釜沉舟罢,不要命的血拼也罢…至少,目的,只有一个……
‘杀—————!’
众口归一的一声长啸……
震天动地……
刹那间,地动山摇,响彻云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