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月的临安,依旧是烟雨霏霏。
临安,之所以称之为临安,临时的安身之处,自然不是那长治久安之地……
如今的临安,身为如今的国都,奢华自然是难免,可这奢华的同时,却是多了几分令人沉醉其间,自知而却又难以自拔的奢靡,牛毛似的烟雨,满城的灯红酒绿奢靡腐化就这样和着这六月的雨雾浸泡着,浸泡着。仿佛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浸着,便是可以浸到了那永远的永恒……
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明百姓,几乎是人人都沉醉在了这南国温润富饶而柔情的烟雨中,忘了昔日那北国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忘了那北国的风如刀来裂骨寒的艰辛,忘了昔日那金戈铁马气吞山河引得万邦来朝圣的豪情……
是的,人人都习惯了,都习以为常了,都以为这就是当然……
是啊?明明可以生活的这么轻松悠然,为何要回去?!为何要回去那金戈铁马打打杀杀的‘乱世’?!就这样每天喝喝小酒品品清茶约上几位好友,闲聊一番,下下棋局拼拼书画,吟诗作对,怎么都好过那刀光剑影的北国罢?!
殊不知,正是这南国的温柔乡,把那原本属于北国血气方刚少年儿郎的血性,个个是泡了个酥酥软软……
“报—————!”
象征着这国都王权至高无上的最佳建筑群,王城,王城的王宫……
大清早的,连那毛毛雨都是有气无力的淋着,这便是彻响了一声锐利而极具贯彻力的尖叫,“输了——!输了!输了!”
“禀国主,输了——!咱们,输了……”
“骠骑将军率兵十五万,与那敌国燕贼龙骠将军战于五茫岭,我方大败,全军,全军覆没……”
“什么?”
什么?!
什么?!
一言既出,引得满堂哗然……
什么?输了?怎么可能输了?!谁这么大胆,朝堂之上,天子之前,竟敢如此胡诹?!
……
十年了,自前朝司马楚国覆没已经是十年了……
前朝?!呵~!
天佑苦笑,既然当时确实是覆没了,便是有这覆没的事实,既然是真的有了这覆没的事实,那又为何不为前朝?!
前朝……
前朝呐……
天佑孑然一身,行于这迷离烟雨中,雨不大,却是鲜有那顶着苍穹的人,一来二去,反倒是他,竟是莫名其妙的成了异类……
路边那时不时的间隔着冒出来的一家接一家的青楼楚馆窑子地,这大清早早的都临了午间了,这才是待得那个个昨个儿‘留宿的大爷们’起了身,不紧不慢的徐徐闭了户……
天佑没有撑伞,一人一马一垄白衣,行于这人间迷蒙中。约莫也是行了不短的时间,那乌黑的墨发也是微微润湿了些许……
六月,天不冷,后面跟着的那马儿却是一个接一个的打着响鼻儿,天佑驻足,却是缓缓抬手抚上了马头,跟着,跟着,连那好看的半边侧脸,亦是缓缓缓缓的贴了上去……
“你也…闻不惯这脂粉味儿么……”
十年,十年了……
自前朝覆没已经是十年了……
十年前,楚国司马氏王朝,因奸相叛国勾结敌国燕国,国主司马浩天被杀,王后坠崖,生死不明,不,想必也是早成了荒草地里的一具无名尸骨罢了,少主,少主?少主司马玉龙,为将军赵毅所杀……
死了,都死了,王都死没了,再强盛的国家,群龙无首,不过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
一夕之间,王城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赵毅因斩杀少主司马玉龙并顺天辅助新王荣登大宝有功,加封护国将军兼太尉双职,同时胜任临国北燕大将军……
后来,再后来,前楚丞相,哦,不,是当今国主,当今叶氏王朝的国主,当今叶氏王朝嫌弃那本应作为国都的长安城经久战火,残破不堪,寻了许久,便是寻到了这烟雨氤氲的江南……
定都,临安,不过是临时的安身之处罢……
岂能知,这临安,表面的光鲜,终是掩盖不了那根子底下早已糜烂的内部……
临安很繁华,没错,超越历史空前绝后的繁华,可这临安,毕竟不是久安之处……
历史,从来都是由那胜者书写的……
天佑也是轻噙了一口这六月不应存在的寒烟,冷,确实冷,阴冷到没有一丝阳刚血性之气的冷,奇怪,明明只是六月呐?!
淡淡长长吐了那一口清气,很快便是混入了脂粉酒香独特的奢靡味儿中……
天佑提步牵马,缓缓行于这混沌的临安城,那去处……
是…城东,达官显贵所聚居之地,糜烂味儿遮天蔽日的城东……
背后,城西,同样是那股子糜烂的气味冲天,却是,烂肉的腐烂味儿……
也是时候了……
既然如此,那么,由我来打碎这幅盛世图卷罢……
教这世人也是擦亮眼睛,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看看这,被烟雨蒙蔽飘摇动荡残败不堪的王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