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丝波澜。看来,我何东阳这个代市长,在高天俊心里远没有谢明光有分量。从高天俊和谢明光的一应一和中,何东阳明白了高天俊貌似商量的口吻,实则包含着不容任何人更改的气度。
没等何东阳说话,高天俊马上“哦”了一声,说:“对了,安全不是由长录副市长主管嘛,他明天就回来了,那就让他配合明光吧!”
何东阳只好点了点头,说:“好吧,就按书记安排的办。”何东阳知道,一把手跟你商量,其实是他已经盘算好了,只不过是让你知道一下,这算是眼中有你。很多时候,你听到的只是个结论,连“商量”这个过程都省了。在这个时候,何东阳即使心中有再多的不快,也不能跟高天俊较真。与其不能改变,还不如早早表明全力支持高天俊的态度。不过,何东阳也清楚,接下来的事并不轻松,尽管把事故定性为自然灾害引发的,可并不是所有的自然灾害都是不可抗拒的。以何东阳的经验,往往很多表面上的天灾,大都隐藏着巨大的人祸。何东阳虽然不敢妄下结论,但他还是为半道上把自己撤下来有点失落。高天俊这样做,除考虑到他初来乍到,对情况不熟,最后难有突破之外,他觉得还有两种可能:一是高天俊可能认为自己对情况不是太熟悉,怀疑他对后续问题的掌控和处理能力有限,怕把事情给搞砸了,影响他的升迁;另一种可能是高天俊怕把这个棘手的问题交给自己,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影响人代会上的顺利当选。代市长不能成功当选,对市委书记来说,无疑是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势必失去省委对他的信任。第二个想法刚一闪过,何东阳似乎恍然大悟。他突然想起去年上任前省长祝开运找他谈话的事情来。这样想着,何东阳倒有些感激高天俊了。
何东阳和谢明光同时离开医院后,各自上了自己的车。出了医院的大门,丁雨泽转过头,看着何东阳慢吞吞地说:“我怎么觉得,高书记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何东阳斜了丁雨泽一眼,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其实,从何东阳踏进病房的那一刻,他也有这种感觉。高天俊面色红润,声音洪亮,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心脏病患者。有些事情,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即便是心如明镜,也只能明在心里,万不能说出口,否则,指不定哪天就大祸临头了,你还不知道子弹是从哪把枪里打出的。
何东阳明白,丁雨泽对他口无遮拦,是对他善意的提醒,肯定不会对外人讲的。这一点,何东阳还是很放心的。丁雨泽是他在金州市任副市长时,从优秀大学毕业生中选拔来的,跟了他已经快六年了。这次,省上谈过话后,他就有把丁雨泽带过来的想法。培养一个秘书不容易,培养一个能懂他心思的秘书更不容易。丁雨泽用着实在是很顺手,可他也有自己的担心。秘书的升迁依赖于他所服务的领导,秘书与领导,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官场人生永远都没有定数,如果哪一天他背时弃运了,那丁雨泽的未来又做何交代。
可到西州后,秘书长宋银河为他物色了一个姓姜的秘书,干了不到一个星期就被他打发了。秘书要聪明,但如果聪明得把领导当成满足私欲的招牌,这样的秘书迟早是领导的掘墓人。姜秘书就是这样聪明的一个人,当了秘书没几天,就打着何东阳的旗号让吉源县县长龙永年把自己的表妹塞到县财政局。可财政局又超编,龙永年也搞不清楚姜秘书是给自己办事还是替市长办事,又不好明着问何东阳,更不能明着不办,只好先给安排到了社保局。
姜秘书也没想到,自认为巧妙的安排没几天就穿帮了。有一次市里开会,龙永年想跟何东阳套个近乎,就向何东阳道歉。何东阳觉得莫名奇妙,他来西州不到一个星期,连龙永年的面都没见过,哪有什么歉可道。一问,龙永年一脸歉意,说何市长让他安排外甥女的事没办好,先给暂时安排了个地方,等过一段再调到财政局。这不,姜秘书做的事就现了原形。何东阳刚来西州,脚跟还没站稳,就往下面塞人,这种事要是让龙永年传出去,他这个代市长也许就只能“代”着了。当着龙永年的面,他就把秘书长宋银河收拾了一顿,让那个姜秘书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何东阳觉得这样的秘书要留在身边,等于在屁股下面埋了一颗定时炸弹。他征求了丁雨泽的意见,小丁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才把他调了过来。丁雨泽家在省城,老婆在省政府研究室,他到哪儿工作都是两地分居。现在能继续跟何东阳干事,他也觉得舒心。其实他们的关系早就超出了上下级的工作关系,私下里说话也就显得很随意。
“胡说,病在心里,你还能看出来?”何东阳似笑非笑地说。
丁雨泽听后嘿嘿一笑。从何东阳的反问里,他什么都明白了,赶紧说:“看不出来。”
何东阳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把头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