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她是来拿我说的那笔钱的。
她抱着我转了一圈说:“你给我打电话,撩下那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挂了,我不放心你,所以应付了一会同学们就跑过来了。”
我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羞愧,阿娇是喜欢钱,但她和我的感情并不是建立在金钱基础上的,她爱我,关心我,这点我从不怀疑。
第二天凌晨,阿娇还在睡梦中,我蹑手蹑脚起床,为她做好早饭,留了字条。然后拿上收拾好的行李下楼,小雅和齐玉儿已经在等我了。
小雅开车的技术还真不错,只用了六个多小时就到了我们那个村子。在村口,小雅停下车,换上了警服。齐玉儿问:“小雅姐,你一路上都不穿警服,怎么到了家还要换警服呢?”
“我们是办私事的,穿警服出来路上要有什么状况,不好处理。现在到天一家了,我想给他挣点面儿啊,我要证明给他父母和他的乡亲看,天一交得都是警察朋友,能是坏人吗?”小雅说。
我感激地看了小雅一眼,心里温暖极了。小雅的心真细,每个细节都替我想到了。
齐玉儿羡慕地看着小雅说:“小雅姐,你穿警服真好看,要不,我穿你这身衣服吧,让我过过警察瘾。”
小雅笑:“我觉得你扮天一的女朋友最合适,到他家可要装得像点哦。”
齐玉儿脸一红说:“不理你了,净拿我开心。”
看着她们快乐的样子,我多日来的压抑也一扫而去,心里有说不出的轻松,因为这两个漂亮的女孩,更因为我回到了久别的家,马上要见到日思夜想的父母。我没有理由不轻松快乐。
桑塔纳卷起一阵尘土,驰进了村中央,村子里的小孩追着车子一直跟到我家门口。我那个村子叫大明官庄村,由村名可知晓是明代设的移民村,村志上记载是明永乐四年自湖广迁至此地。村子北依青石山,南临缎河,从风水学上看是一块宝地,虽然自明朝以来从没出过达官贵人,但一直风调雨顺,天灾人祸都不曾施予这个山村,相反还成了历代荒乱年代逃荒人的避难所。村子最初只有三十多户人家,后来经过清代荒年,民国战乱,慢慢形成了四百多户一千余人口规模的大村。
小雅一下车,一身的警察装束把村子里围观的人吓了一跳,我的发小周刚惶惶地挨过来问我:“天一,你在外面犯什么事啦?怎么刚走了几个地痞又来了警察?”
我正尴尬着不知该如何解释,小雅落落大方地过来打招呼,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你好老乡,我是天一的干姐姐,那位是天一的女朋友你说什么地痞?是不是那伙流窜犯啊,昨天夜里全被我们抓了。”
周刚看小雅和齐玉儿对我的亲热劲,不像是假的,顿时腼腆地笑了:“嘿嘿,天一,你真能混,大学还没毕业就找了这么漂亮的媳妇,还认了一个警察姐姐,这回可给咱大明官庄长脸了。”
齐玉儿小声问我:“你早就不上大学了,你们村里人不知道呀?”
“我们村没人知道我被学校赶出来的事,你可别给我说露了,尤其我父母那儿,要是我爹知道我不上学了,准得打我。”我嘱咐玉儿说。
“那可不成,我不会撒谎除非”玉儿调皮地偏着头挑衅地看我。
“除非什么?”我急了。
“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嗯,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不过你现在得先答应下来。”
“好吧,我答应你。”不管她今后要我做什么事,我先答应下来吧,要不她真给我捅了漏子,我可就惨了。
小雅打开后备箱大声说:“你们两个干嘛呢?一路上悄悄话还没说够呀?快来帮我拎东西。”玉儿吐了一下舌头,转到了车后。我奇怪地走过去问:“我没拿回来什么”话没说完,我愣住了。
地上已经摆满了礼品,有桶装的植物油,有大块的牛肉,有两条甲鱼,有大都的特产烤鸭还有两件羽绒服。
“这是这个不合适”我一时局促无措。
“别废话了,我是你姐,她是你媳妇儿,你一个大男人墨迹啥呀,”小雅说着把一箱苹果搡到我手上说“往家搬呀,你来重的,我们拿轻的。”
围观的乡亲都啧啧称赞,不知是称赞这么多的礼物还是称赞两个仙女般的女孩。我有些晕眩,也许我这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吧,可惜的是,陪我回家的,给我制造幸福感的不是我深爱的阿娇。
我妈听到门外喧闹了半天,已经站在大门口观察了好大一会儿了,大概是不相信我能坐着小轿车回来,尤其是还有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一起来,等我抱着大箱苹果走到跟前,才相信真的是我来了,又惊又喜地回头对着屋里喊:“天儿他爹,天儿回来了啦!”
我一面问母亲父亲的身体怎么样,一面走到了父亲的卧室门前,我刚要迈步进去,从里面飞出一本厚厚的康熙字典,迎面砸在了我的额头上。这本字典可是从我爷爷手上传下来的,平时我父亲拿它当宝贝一样放在床头,要不是气到忍无可忍哪里舍得用它砸我。
随后跟进来的齐玉儿看着脸色煞白的我,不由倒退了两步。
“你回来干什么?滚,我没有你这样的不肖儿子,周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咳咳。”爹边喘着粗气边剧烈地咳嗽,每一声咳嗽都令人撕心裂肺。
齐玉儿放下手里的礼品,轻轻走进了我父亲的卧室,扶住他帮他拍着后背。父亲正低头咳嗽,以为是我,伸手要拨拉玉儿。小雅站在门口笑说:“叔叔,那是你儿媳,你别打错了人。”
我父亲闻声抬起头,看见如花玉的玉儿,病像好了一样竟然不喘也不咳了,慌乱地往后躲着身子说:“你,你堂屋请坐着,我出去待客。”我们老家管客厅都叫堂屋,大概是从古代的“中堂”叫开的。
我父亲是一个非常传统的人,别说是儿媳妇,就是我们的左邻右舍来了他也要坚持在堂屋待客,这是礼节。
玉儿可不管这些,坚持不让父亲动说:“您老身体不好,我是晚辈,又是天一的女朋友,不是什么客人,您就别见外了,您躺着,我帮您顺顺气。”
玉儿的嘴真甜,几句话把我父亲哄得面色转暖,一脸的和气。
小雅过来说:“叔叔,我是天一的干姐姐,我应该也叫您爸是吗?”
我父亲看看小雅又看看我,好像不相信似的:“你是公安啊,怎么会认我儿做弟弟?”
“公安怎么啦,我还怕天一不认我这个姐呢。”小雅说着把她带来的蜂蜜调和好了,递到玉儿手上,让她喂我父亲。
我偷偷笑了,她们两个还真以为我父亲是个只能卧床不起的病人呢,她们哪知道,这是在冬天,我父亲受不得冷才躺到被窝里的,要是天暖和了,他早就下地干活去了。
我父亲被这两个女孩子的殷勤伺候弄得如坐针毡,终于向投来了求援的目光。
小雅也看出了我父亲的不自在,捂着嘴笑,笑完了说:“爸——”
我父亲忙说:“别,没这规距,你还是叫我叔吧。”
“哦,是啊,玉儿才能叫爸爸的嘛。”玉儿小雅这样说,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叔叔,天一在外面能干着呢,他可没干什么坏事,是大都市有几个无赖敲诈他,已经被摆平了,您老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事了。”小雅说。
“能干?他上着学呢,能干什么?天儿,你”我父亲耳朵尖着呢,马上听出了小雅的话不对劲。
玉儿接过话茬说:“叔叔,天一在勤工俭学,他找了份既轻巧又赚钱的工作,只要动动嘴就行了。”
玉儿是天资聪慧,这话说得滴水不露,既没撒谎,又把老爷子挡过去了。小雅看了我的眼色,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露嘴了,于是敷衍了几句,拉着我妈先出去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父亲把我和玉儿支出了卧室,他自己也起了床,到院子里抓了只鸡,说要亲手做辣子鸡给我们吃。
我妈拉着玉儿的手看不够,她真把玉儿当儿媳妇了,口里不停地说着:“名叫玉儿,人也长得像玉一样,多好的孩子啊,天儿这孩子真是傻人有傻福哟。”
我无奈地说:“妈,人家都是夸自己的儿子,你怎么老是说我傻啊!”小雅在旁边话里有话说:“你可不是傻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