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办起来,那死去的魂魄便不得安宁。
所以胡喜喜要正式把欢欢放入祠堂,让冠军认祖归宗,并且要让全部乡邻一起来见证这点,冠军是胡欢欢的儿子,她要他亲手把欢欢的神位放置在胡家神台上!
这天天清气朗,吹西南风,傻大傻二这些年一直有拜祭欢欢,除草修整,在他们心中,欢欢妹妹就像睡在下面一样,他们极尽呵护。
坟前种满了松树和桂花,松树是附近的松果落地生长而成的,桂花则是傻大傻二种上去的,如今是初春季节,桂树发出新叶,翠绿娇嫩,生机勃发。
而下面,埋葬着她的欢欢。十五年前那场景一再出现在她脑海中,无殓葬的钱,连像样的骨灰盅都买不起,是傻大从家里把腌咸菜的罐偷出来,把骨灰装入罐中,然后买了一副最便宜的棺材,胡喜喜抱着骨灰盅,傻大傻二抬着一些陪葬品,其实都是欢欢生前最喜欢的衣物,还有些风俗意头上的东西,全部放置在薄棺里,一路上山。那时候取消了土葬,必须要火化成灰,但风俗一时半刻无法改变,棺材象征着升官发财,所以死人都必须用棺材陪葬,也算为死者安置了一个家。
请了专门起坟的工人,他们都是在墓园做的长工,熟悉一切细节。
胡喜喜眼睛酸涩,由冠军扶着巍巍站立在坟前,往事一波波冲击着她,她心中愤恨,喉头腥甜,几乎一口血喷出来般急怒攻心。
那南无佬递给她一炷香,“为死者上香,请她暂时让一让。”
胡喜喜带着冠军跪下,把香插在坟前,“欢欢,我带冠军回来了,你看看,他已经这么大了。”她张张嘴,想再说些什么,眼睛已经被一层雾气笼罩住,她磕头匍匐着,久久不起来,冠军拉着她,把她拥入怀中,哭着说:“妈咪,不要难过,我们说好了不伤心,不掉泪。”
胡喜喜跪着不起来,哭倒在冠军怀里,太多的委屈无法申诉,她的恨和痛已经积压得太久了。母子相拥而哭,在场的人见了不由得心酸不已,湾湾也哭得一塌糊涂,由古乐拥抱住,安慰着。
陈天云的心微微揪紧了,目光注视着胡喜喜,眉心形成一个川字,他控制着走上前的冲动,想起昨晚看到胡喜喜独自垂泪那孤独凄惨的模样,他知道自己给不起她要的东西。
然而理智终究是斗不过情感,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胡喜喜哭倒在冠军怀中而一声不吭,他走上前,跪在坟前也上了一炷香,然后扶起胡喜喜和冠军,胡喜喜靠在他怀里,身子瘫软却勉强支撑住,他的铁臂有力地环住她的腰身,霸道地把她搂在怀里,胡喜喜开始挣扎了一下,慢慢地便任由他抱着,只容许她放纵一会吧,等一切都好了,她不会再沉迷了。
陈天云在他耳边低语:“坚强点,欢欢见了也会难过的。”胡喜喜看着他,他的双眼有深刻难言的痛楚,她看得出他的心在挣扎,而她何尝不是?
起坟的人给了一叠纸钱冠军,让他在坟前挂白,然后正式动土。
几个人用揪一起挖,过了十分钟左右,一个棕色的罐子便出现了,下面还有些腐朽了的棺木,棺木暗黑发霉,有蚯蚓在攀爬。有人递下去一瓶烧酒,那人接过烧酒倒在骨灰盅上,然后两人抬起骨灰盅,慢慢地升起举高,上面的人接了,放置在一旁的平地上。
胡喜喜瞧见那棕色的骨灰盅,伤痛难当,当年贫困交加的她们,连骨灰盅都买不起,委屈了欢欢在咸菜罐里住了十几年,“欢欢,对不起!”她的眼泪方才干了,立刻又涌出来,今日所掉的泪,比十几年加起来都要多。
她死命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一声,嘴唇咬破了,鲜血滴在他的西装上,黑色的西装看不出血的颜色,她整个人在颤抖。
陈天云用手抬起她的脸,看得她伤痛不已的眸子,用手抹去她唇边的血,“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会心痛的。”
胡喜喜咬住嘴唇,愣是不哭了,浑身颤抖,手死死地揪住陈天云的衣衫,眼睛盯着那骨灰盅,胃一阵阵疼痛,她弯下腰,陈天云俯身就她,担忧地说:“哭出来,哭出来,不要忍着,哭出来!”
胡喜喜摇摇头,跪在地上,脸色发白,身子颤抖,嘴唇咬破,血滴落在在他的膝盖上,看得陈天云心痛不已,连忙抱紧她:“不要这样,胡喜喜,哭出来,不准这样,我害怕,不准这样。”
“妈咪,妈咪,我在呢,不要这样!”冠军见状,扑过来摸着胡喜喜的脸,她整个人在颤抖,牙关打颤,心好痛啊,欢欢,欢欢,你就在这咸菜罐住了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