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尼长官,我们刚刚接到报案。福达尔被杀了。”
乔贞和赫尼的怒气未消眼神立刻盯在了卫兵身上,让他有一种被审讯般的感觉。
“呃,就是这几天一直来闹事的那个福达尔……是红鲑鱼旅店的清洁女工报的案。”
乔贞望了望赫尼,表示暂时休战。没花多长时间,他俩就带着一些随从来到了现场。
福达尔已经冰凉的尸体,在他的卧室中央横着,面部朝下。在他的头部附近,有一大滩表面已凝结的血迹。
赫尼让随从们把尸体翻过来,露出了脖子上的刀痕。福达尔的眼睛仍然睁着,就像天花板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没有别的伤痕,”稍作检查后,赫尼说。“也是被割断喉咙而死的,就像亨利一样。乔贞,我得说,在南海镇这样的凶案并不多见。”
“别急着下结论。”
“你有什么感觉?”
“他穿着衬衣,但没有外套,——外套还挂在这边的椅背上。他是半夜起床,穿了一部分衣服之后,才遇上凶手。屋子里没有搏斗的迹象。”
“你认为他可能认识凶手?”
“那是可能性之一,但不是我会选择的答案。也许凶手太过老练,让他没有反应的时机;也许他正要起床,准备去见某个人。尽快验尸吧。”
“在我看来死因很明显。”
“即便如此,我想你的法医应该能通过伤痕判断杀死福达尔的刀,和杀死亨利的刀是不是相同类型。这几天我查遍了南海镇的档案,这儿还没发生过系列性质的杀人案件。如果这是第一桩的话,那么一定有犯罪模式可循。”
乔贞在卧室门前蹲下,让视线和地面平行,希望透过窗口射进来的光线寻找一下可能的足迹。最后,他在门槛前发现了两道小小的月牙形泥印。他站起来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让人把惊魂未定的清洁女工叫来,说:“这个房间你一天打扫几次?”
“三次,先生,”女工说,“早饭前,午饭后,晚饭各一次。”
“你今天是在准备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尸体的,对吧?”
“是的,先生。我当时就吓瘫了,哪还记得什么打扫……”
“我明白了。你知道芙瑞雅夫人现在在哪吗?”
“应该在二楼,她的房间里。可怜的夫人,她现在一定很害怕……”
乔贞来到达莉亚的卧室,门是掩着的。他轻轻敲了敲。
“谁?”
“是我,乔贞。”
“进来吧。”
乔贞推门进去,看见达莉亚半躺在床头,眼神疲倦。她抱着马迪亚斯,轻抚着他的头发。
“达莉亚,非常抱歉在这种情况下再见面……”
“不用那么拘束了……我们之间没必要这样。”
“我很遗憾,发生这样的事。”
“这四年来,他是照顾我时间最长的人……他之前就反对我来南海镇,但我……”
“也许时候不对,但我现在需要和马迪亚斯谈谈。”
“和这孩子谈?为什么?”
“这很重要,相信我,达莉亚。当然,如果你觉得不是时候……”
“不,没事的。只要对你的工作有帮助……去吧,宝贝儿。到乔贞叔叔那边去。”
马迪亚斯从母亲的怀抱里滑出来,慢慢地走到乔贞身前。他腰间还别着那把玩具木剑。乔贞蹲下来,尽力使自己的表情松弛下来,平静地望着马迪亚斯的眼睛,说:
“昨天晚上你去过福达尔的房间,对不对?”
“去过福达尔那儿……?这是怎么回事?”达莉亚问。
“我在那房间的门口看见了小孩子的鞋跟泥印,而且是昨天晚饭后、今天发现情况之前留在那儿的。”乔贞转过头对达莉亚说。
“真的是这样吗?快回答乔贞叔叔的问题,孩子。”
马迪亚斯看看母亲,仿佛是要得到首肯似的,然后才对乔贞说:“是。”
“那么,你有没有看见什么?比如说没见过的人,或者听到奇怪的声音?”
问出这句话后,乔贞开始在马迪亚斯的眼睛中搜索值得注意的变化。小孩子的眼神不会撒谎。犹豫,害怕,担忧,这些都是极易捕捉的感情。
但马迪亚斯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样。乔贞觉得自己正在遭到对抗。小孩子要表示拒绝的时候,眼神会说出一个清晰的“不”字,那是一个“禁止进入”的手势;但成年人表示拒绝的眼神,却往往带着暴力的暗示。
乔贞觉得马迪亚斯的眼神更接近后者。
片刻后,马迪亚斯摇摇头。他说:“福达尔叔叔……死了。”
话音刚落,他马上转回头跑到了母亲那儿,达莉亚一伸手把他抱住,抚摸他的后脑,亲吻他的头发。她用眼神示意乔贞“不要再打扰这孩子”,乔贞也只好表示歉意,退出了房间。
关上门后,乔贞突然觉得背脊有些发凉。刚才马迪亚斯的眼神不仅仅是拒绝,更是要反过来探查他的意图。
“他也许看见了凶手。但我没办法从他那儿得到任何情报。”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