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抹灶膛,田野机灵地端起铁锹跟在后面。
乍着泥手出门,田玉堂就见他爹田金贵领着王学礼进了院子,王学礼的大棉袄给了田野,身上套着田金贵的一件旧棉袄,他身材高大,田金贵的棉袄穿在身上就有点短小,而且也很破,补丁摞补丁的,看上去有些滑稽,偏他还不自知,还是挺胸抬头的样子。
两人见田玉堂乍着泥手,问了一声,知道要去喻家抹灶,田金贵便让他一会儿再去。
田玉堂无奈又回去,田野怕锹上的泥放在外头给冻上了,一会儿用的时候不方便,又拿回屋里放着,田玉堂干乍着两手等也不是办法,便也就着那盆泥水洗了手,拉着田野去队里借板车,好把田家的粮食给搬回来。
这边只剩下喻兰川和田橙,喻兰川就又问:“橙子你没事吧?”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带着几分笑意,田橙竟然隐隐地,从那目光中看出几分宠溺来。
田橙真的有点纳闷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喻兰川见她没明白,指指她的头:“是不是起包了,让我看看。”不让他看一看,他终究是不能放心。
手伸出来,却被田橙推开了:“别,喻同志,我没事的。”
喻兰川看着她,有几分诧异,几分茫然:“你叫我喻同志?”
田橙微一挑眉,很是客气:“对啊,喻同志,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这个时代,人与人之间的互相称呼,就是同志吧?
人家是下放干部,或者应该叫喻干部?
她试探地叫了一声:“喻干部?”
喻兰川的脸色更难看,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焦急慌乱和担忧:“你,橙子你怎么了?”
田橙就是再被摔坏了脑子,也觉得这事不对了,仔细想了想,前世的记忆里,她和喻兰川好像真没什么交集,这人怎么这么随便,就想来她的头上动手,他还以为他是赤脚大夫呢?
磕到头之前的记忆还是没有回来,可是之后的记忆,却是慢慢地都浮现出来了,前世磕到头的她忘记了十七岁之前的事,后来的事却是她下意识地主动封存了所有的记忆,重生一世,短短的功夫,许多事情已经在记忆中接踵而来。
记忆中,喻兰川这个人,在前世也是很有本事的一个人,他后来考上了京都的大学,好像在公安系统工作,然后,有一次她无意中看到新闻报道,说他在破案的过程中,被犯罪分子报复,牺牲了。
那个时候的田橙,已经在京都的一家中等规模的医院里,成为主治医师,按照这个时间线来推算,喻兰川应该是在三十多岁时死去的,而且报纸上说他为了事业,一直独身,连个后代都没有留下。
田橙一阵心悸,头疼得厉害,脑海里记忆的片断纷至沓来,乱糟糟地像飞舞着的玻璃片,在田橙的大脑里高速飞旋,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等等,好像她和喻兰川之间,还真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