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了,蜂拥而上把路俏团团围住,下到衣食上到住行都噼里啪啦问的清清楚楚,生怕过去的半个月里面她们家的小路受了委屈。
几个大爷也终于不下棋了,听着老太婆们“盘问”着小姑娘,他们互相看了看,也悄么声地收拾了棋盘自觉地撤退了,这样秋末冬初的雨天里下了一天的棋也真是挺遭罪的呀。
路俏晃了晃自己手上的包子,脸上的笑像是秋叶落在水面上渐起的水纹,一点点地荡漾开来:“挺好的,都挺好的,我这几天吃得住的都挺好的,我不冷的。”
被大妈们簇拥着往家走,路俏注意到了张大爷拎着他的木棋盘往回走,不管大爷是多么的小心,他的宝贝棋盘还是被雨水浇湿了。
这些老人……是在等她,还是在帮她守着她的房子?
在看见他们冻得哆嗦还下棋的时候,在他们看见了自己就眉目舒展迅速撤离的时候,路俏就知道了答案。
对于这个安静又悠然小区来说,她自己是一个另类的闯入者,刚刚住在这里的时候,路俏还是个只会说“你好”和“谢谢”的傻子。
来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脑袋里已经有几十本生活常识的书。如果书籍的知识能够解决一切,路俏就不会遭遇到生活中各种各样的窘迫了,比如真正到了与人相处的时候,她只能木着脸盯着对方鼻尖或者下巴,一问一答,带着各种繁琐又生硬的礼貌用语。
这些大爷大妈一点也没有嫌弃她,他们知道的路俏是一个在军队上受伤之后脑袋不太灵光的退役女军官,他们知道的路俏是一个没有亲人只能被军部安排在这里的年轻人。
所以他们用他们历经世事之后特有的包容对待她,带着她买菜,带着她逛街,教给她讨价还价,教给她怎么挑选最好吃的水果。
也是他们鼓励路俏把房子租出去多赚点钱,因为他们怕这个孤单又笨拙的年轻人会坐吃山空,会在没人知道的时候遭遇意外。
这些老人大概都猜到自己失踪的半个月是遭遇了什么特殊情况,甚至有什么特殊的人来到这里找过她。
所以这些老爷子就跑到她的门口下棋,帮她盯梢,或者用他们虽然已经过时但是仍有震慑力的身份帮她抵挡那些对她生活环境的窥视与查探。
路俏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这些人发自内心的高兴。
过去她知道对方是在关心她,她在很多事情上的分析能力还是很正常的,她知道这些老人们或沉默或碌谋澈笥性跹娜瘸溃晕约褐灰猛男卸ソ换痪涂梢粤恕
帮忙搬个重型家电或者换个煤气罐,也可以替他们去接小区门口的特供水,在他们没带钥匙就出门的时候身手利落地爬个窗跳个墙……她以为这就是“有来有往出情分”了,她以为这就是远亲不如近邻的好处。
只是现在的她感受到了,除了这些理智上的东西之外,还有陌生的东西从她的心上流淌而过,好像这样的一场雨把她的心浸得又酥又软,好像那些湿气涌进了她干燥的肺腑,化进了她枯萎的血液,纠缠出了湿润的粘着感,把一片荒漠细细地浸润着。
这样的情绪,大概就是感动吧?
路俏细细体会着这种奇妙的感觉,任由大妈们把她护送回家。
刚到家没几分钟的时间,她的面前已经堆满了大妈们回家拿来的各种饭盒和瓷碗――熬到发白的羊骨汤里飘着几个白色的胡椒果和零星的绿色葱花,说是汤,一大块羊膝骨连着羊腿肉卧在大碗里占据了大半江山;红糖和姜片一起熬煮的姜糖水;白菜烧粉条上面好几大片的五花肉;在热气中氤氲出药味的驱寒汤;还有一大海碗的韭菜饺子,饺子上盖着保鲜膜,保鲜膜的上面还压着一小袋蒜泥。
这些人……
路俏想起自己对林卓说自己没有感情可以牵绊,又默默地笑了一下。
不知不觉,我又骗了人呢。
只是行为可以公平地交换,这样的关心,她又该怎么回报呢?
路俏又陷入了自己的逻辑里。
站在二楼的卿微看到了凶残的大妈们汹涌而来满意而去,想想自己这么多天净吃泡面和外卖还要施咒的悲惨遭遇,终于重重地哼了一声,高喊了一句:“饿死啦!”
在门口对着桌子上东西发呆的女孩儿扭头看向她,没忘了举起自己的一只手:
“我带了酱肉包子回来,味道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