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那伙淮军的事情我也想过,”王财皱着眉头道“但是李秀成在蒙城外面打得很硍苦,此时他的兵力只怕击溃是够了,打歼灭战还有些力不从心啊!”“殿下,不如抽调预备队增援李大人?”洪仁玕终于忍不住说道。
“调预备队?”王财摇了摇头道“这仗才打多久我就要动用预备队了?传出去让人笑话!”
洪仁玕脸一红,懦懦的不敢再说,郑伯伦看了一眼洪仁玕,心中一百个瞧不起,这一路上洪秀全躲在龙车里无事生非的让他很看不下去,当下便讥讽道:“调预备队?只怕天王舍不得放呢!”
王财瞪了他一眼,转头看了看洪仁玕,想了一下道:“我看不如这样,既然消灭不了这些淮军,我们就示弱给顾诗小妖,引他打李秀成这一路,毕竟天王和我都在这里,若是他还有点野心的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殿下,”郑、史、陈三人吃了一惊,齐声劝道“万万不可,徐、葛两位大人临出天京前再三交待我等绝不能让殿下亲涉险地!”
王财摆了摆手道:“是不是险地那就要看你们三个人了,只要你们打得好,那就不是险地,是我天朝龙兴之地!好了,不要说了,派人给李秀成送个消息吧,让他想个办法示示弱,他们这些广西兄弟打仗不要命,示弱于人只怕真难为他们了。”
几人还想再劝,王财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道:“都退下吧,今天跑了一天了,你们也累了,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还得赶路。”
几个人一看王财不想再说了,相互之间看了看,齐声抱拳退出帐外。洪仁玕走到帐门口犹豫了一下又转身回来,站在帐中手足无措的不知道想说什么。
王财奇怪的看了看他,示意他坐到一边:“有什么话就说吧,我看你今天好像心事重重的。”
洪仁玕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殿下,益谦是天王的族弟,料想殿下从来没有把在下当成心腹看,但是今天益谦有些一肺腑之言,不知殿下可愿意听?”
王财点了点头道:“你是天王族弟不错,但是你在天京待了这么久了应该知道,我用人向来论才而不论出身,只要你真心帮助我,那又怎么会有亲疏之分呢?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说着摆手下帐内侍卫都退下。
洪仁玕用手轻轻的敲了敲椅子,好像在整理内心的混乱,过了一会他说道:“益谦从香港回来,原是抱着一腔救国救民的热诚,到了天京之后对殿下有些误解,言语中多有得罪,好在殿下海量胸襟,不与在下计较,益谦在此谢过了。”说着他起身朝王财拜了一拜,接着道“我初回天京时原想助天王,效法西洋体制,改革弊政,但是几番进言都被天王斥责,心中不免凄凄然,时间长了,在下越发恢心意冷,如果不是辅王殿下辅理朝政,这天朝只怕没有今天的局面,当今天下,我天朝无论财力、人力、军力一统江山绝对不是没有可能的,但是天王却绝非济世英主,殿下早晚必取而代之!”
王财端着茶碗的手一抖,茶水微微的濺出来一些,他心中奇怪,不知道洪仁玕今天说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因此忍住心中激动,静静的听他继续说下去。
洪仁玕也注意到了王财的表情,仍然继续说道:“在下身为皇亲贵胄,原是不该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但是为天下百姓福祉计,在下不得不说环视当今国内豪杰之士,唯有殿下才是济世英主,如果将来有一天殿下想谋夺天下,益谦虽不忍见,却也不会反对,只是想请殿下不要为难天王和洪氏一族!”说完洪仁玕死死的盯着王财,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王财皱着眉头,不置可否,此刻他还是没有弄清楚,洪仁玕今天到底想说什么。洪仁玕看王财没有吭声,叹了口气接着道:“殿下不回答也不妨,朝代更替原是免不了流血的,是在下奢求了。”
“自我手上,绝不会杀洪氏一人!”王财突然说道“天王乃是天朝臣民共主,我虽手握军政大权,但是这点你放心,我不会为背上一个弑主的名声。”
洪仁玕嘴角一阵抽*动,伏身拜倒在地,朗声道:“殿下不要忘了今天所说的话,益谦在这里谢过了!”说完拜了三拜,站起来时已经是一脸的轻松了,似乎是解决一件困绕他很久的事情,只听他继续说道“殿下知人善任,雄材于心,益谦有四条治国方略,今天愿献与殿下!”
“哦!你坐下说,”王财马上来了精神“我知道你有才,之前你总是藏着掖着,今天肯说出来,那总是天下老百姓的福气,你且坐下仔细说说。”
洪仁玕忍住心中激动,坐到椅子上喝了口水,定了定神道:“其一,提倡公正廉明,反对宗派;其二,要整顿风气,革除陈规陋俗;其三,开矿、筑路、兴舟车之利、办银行、兴器皿技艺,兴办邮传、新闻通讯、保险之业;其四,权归于一,上下情通,纲常伦纪、教养大典,立法为准。”
王财点了点头道:“你是不是写了本书,叫资政新篇的?干么不拿出来给我看看?”
洪仁玕一呆,自己穷心遏力写成资政新篇才不过数日而已,怎么辅王好像早就知道了一般?只好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轻轻放到了王财的桌上。
借着昏暗的灯光,王财拿起来仔细的看了起来,以前读书时只知道有这第一本书,但到底里面写了什么他是一点都不清楚,今天仔细看看觉得还真是有不少高明之处,如果当年真要是推够有时间彻底的推行,那中国八成就要走上资本主义的道路了,王财一边看一边不住的点头,在洪仁玕坐立不安的期待中,他到底是轻轻的把书给合上,闭着眼睛思了一会道:“这本书你给天王看过吗?”
“没有,刚写完没有多久,天王最近脾气不太好,因此还没有来得及给他看。”洪仁玕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那你不用给他看了,你这里面很多东西天王都是断然不会接受的,我担心他看过八成要处罚你,”王财略一沉思道“这里面除了禁庙宇寺观、禁九流等几项我不同意以外,其他的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一条条的都把他变成现实,这是你的理想,也是我的理想。”
洪仁玕激动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他一直担心自己写完这本书却没有人欣赏,大有寻遍天下却无知音的感觉,此时王财这样肯定的告诉他,不但同意他的理论,更愿意把这些理论变成现实,毫无疑问洪仁玕此时的心情只能用激动来形容了,而他心中也终于是彻彻底底的站到了王财这一边。
看到洪仁玕神采飞扬的样子,王财不禁好笑,把书在手中晃了晃道:“这些事情办起来复杂,少不得要请益谦出力,到时候你可不能推辞。好了,你先退下吧,这本书先放在我这里,有空我还要仔细读读。”
第二天一大早太平军士兵就开始收拾营地,王财带着几个参护骑马在营区内来回巡视,意外的发现昨天那个小姑娘竟然也在营内,瘦小的身子还拎着个小桶跟在几个士兵身后帮忙,看样子她混到营里有一会儿了。
“是谁放她进来的?”王财骑在马上勃然大怒,虽然只是一个小女孩,但是定营十条明文规定,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入营地,更不要说是来路不明的人了,他这一声怒喝马上让周围的士兵都停了下来,人人脸上都透着畏惧,但却没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只有那个小女孩怯生生的拎着小桶站在人群中不知所措,两个眼睛红红的就差没有哭出来了。
“谁!是谁放她进来的!你们两司马呢?叫他滚出来见我!”王财瞪着眼睛怒视着这些士兵。
马上人群中就跑出一个人来躬身道:“殿下息怒,她是学生放进来的。”
王财在马上一看,原来是新七军后营的一个两司马,叫邹正玤,也是惠山军校毕业的,心中奇怪军校纪律严明,他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定营十条上面怎么说的?你有几颗脑袋啊?”
邹正玤赶紧跪倒在地,磕头道:“殿下,学生昨晚巡夜,看见这个小姑娘一个人缩在营门外头,二月天里江北冻死人都没什么稀奇的,看她小小年纪,学生一时糊涂就把她带到营中烤烤火,原想着今天大军出发时帮她找户人家收养了,没想到给殿下撞见,请殿下治学生违纪之罪。”说完就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