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奕奕打断了他的话:“证明这一点,很简单。”
“你的执念是什么?”
简思接过话茬,回答了江奕奕的问题:“未知。”
江奕奕侧头看向简思。
“我们刚刚聊到了这个话题,”简思晃了下头,身后的小辫子轻轻一晃,因为过短而没晃出什么弧度:“对他来说,唯有未知才有秘密,而唯有秘密才有被解开的价值。他一直追逐着这些,不是吗?”
江奕奕的目光在他脑袋后的那根小揪揪停顿了两秒:“你的头发……是不是有点长?”
简思捋了把小揪揪,漫不经心道:“扎起来的话,也不算太长。”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江奕奕转回了重点:“未知……”他思考了几秒:“新世界?”
李一河再次做出含糊不清的回答:“或许?”
江奕奕盯着李一河看了几秒,在对视继续深入之前,李一河挪开了视线:“医生的反应,与其说是想要答案,倒不如说就有了结论。”
“确实。”江奕奕不否认这一点,他站起身,扫了眼泾渭分明的简思和李一河:“有很多人在我耳边重复过,你不值得信任这件事。”
李一河摊手:“天才的悲哀,被普通人占据主流的世界,时刻警惕着我。”
“而与他相反,你一直是我忠实的合作者。”江奕奕对简思道:“从最初到现在,你一直站在我这边。从一周目到二周目,我们都是合作者。”
简思捏了捏下巴,对江奕奕想说什么,有了一个猜测。
“确实,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我始终,且只会站在你这边。”
“但事实证明,你们都不可信。”江奕奕结束了这场对话:“我知道你们在隐瞒什么,我清楚你们另有所图……”
他握住门把手,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了眼身后:“从一开始,这个游戏,就不存在合作者。”
“所有的合作,归根到底,都是通往不同目的地的短暂同行。”李一河语气轻松:“在我们抵达各自的终点之前,仍存在短暂同行的事实。”
江奕奕:“但现在,我们即将抵达这段旅程的分叉口。”
李一河看了眼漫不经心的简思:“既然这个游戏还没有被结束,那就还不到合作就此瓦解的时候。”
“确实,那在此之前……”江奕奕走出房间,最后一句话,飘散在空中。
“扮演好你们在这场合作里的角色。”
江奕奕走出几步,停下了脚步。
白沧从阴影里晃悠了出来——谁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是否听见了方才那场对话。
白沧瞥了眼半开着的房门,一掠而过,收回视线。
“收藏家去了研究所,你应该也想去看看?”白沧双手插兜,语气平静道:“异常者也在那里。”
异常者自杀事件的收尾,是由星狱负责的,江奕奕没关注过后续。
但异常者会出现在研究所并不奇怪,毕竟,在某些情况下,死人远比活人更有价值。
“走吧。”江奕奕朝楼下走去:“接下来该轮到收藏家了。”
白沧跟在他身后,走出几步,扭头看了眼简思。
简思漫不经心的坐在沙发上,光在他身后照来,笼罩在毫无缺点的脸上,摄人心魂,遥不可及。
“在看什么?”
简思收回视线,跟上江奕奕的脚步:“那家伙,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了啊。”
“他离终点只有一步之遥。”江奕奕平静的走在熟悉的路上:“再要求对方克制得像脆弱的人类,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但我没想到,医生会为了我特地去警告他们。”
白沧浮出温和的笑意:“如果不是我自作多情的话,医生这么做,应该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我?”
江奕奕没否认这一点:“如果他想杀你,你不可能活下来。”
“但如果我死了,医生会生气,不是吗?”白沧说起这一点,显得格外愉悦:“而自始至终,医生决定着一切。”
“可以通过警告收敛的行为,没必要在付出代价之后再去约束。”
江奕奕看向远方,地平线尽头隐约浮现着研究所的影子:“不仅他们不想开启第三周目,我也不想。”
“那可算不上有趣的体验。”
在江奕奕承认了他警告简思和李一河这个行为的部分原因是白沧之后,白沧的语气就显得格外愉悦:“但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毕竟不是谁都能有幸跟世界意志成为合作者的,这是非常非常有趣的体验。”
白沧的话音一转:“新世界的锚点,多有意思的形容词,什么样的存在才能被称为锚点呢?”
“如果不是他本身就是新世界的一部分,那他又怎么能发挥锚点的作用,让新世界锁定这个世界?”
“那时候的他,确实不算新世界。”
江奕奕道:“只是现在,七个隐藏结局,打出了四个,真结局的进度解锁了一半……‘新世界的一部分’也就可以逐步回归成新世界了。”
白沧接过话茬:“求生游戏,以开启新世界作为真结局……确实很有新意。”
江奕奕对此嗤之以鼻:“但谁又能肯定,最终抵达的新世界是比旧世界更美好的世界,而不会成为一个更大型的求生游戏呢?”
“这取决于游戏策划……”说到这里,白沧侧头看了眼江奕奕:“李一河之前猜医生是策划?”
江奕奕没有接茬。
白沧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不过,小瞧医生的后果,真的很严重啊。”
“医生总是如此,给人一种能被轻易杀死的错觉,但只要对方稍稍露出这种征兆,就会用现实告诉对方,这个想法有多荒谬。”
“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但只要对方抱着这种想法继续下去,就会发现,医生早已知晓一切。”
江奕奕停下脚步,看向前方的建筑物,伫立在空间角落里的研究所。
“在不信任的前提下,发觉问题所在,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李一河和白沧身上的问题如此明显。
能将一周目的自己备份到二周目,作为唯一一个完全进化者,新世界选择的锚点,简思——如果刨除对方“游戏主角”带来的理所当然,是什么让他能承受一个世界的力量?
如果说,他就是新世界本身——或者说,被同化后的世界意志,那一切的匪夷所思不就很合理了?
而李一河……他加入合作这件事本身,就存在着耐人寻味的含义,他没有跟江奕奕合作的理由——新世界对他来说,没有特殊意义。
但既然他选择了合作,那只能证明,他需要借此达成他的目的——一个谁也不知晓他究竟想做什么的目的。
不过鉴于,江奕奕从未信任过他们这一点,他们的合作从一开始就是各取所需,那自然也就不存在任何欺骗和被欺骗。
只是在接近最终目的的时候,即将分道扬镳的现实,让他们从心照不宣的合作者变成了互相警戒的“合作者”。
当然,可能只有江奕奕认为这是他们三个人的心照不宣,从方才的对话里来看,他们似乎并不觉得江奕奕该清楚这一点。
那就很奇怪了,江奕奕漫不经心的想,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我不该清楚这一点?或者换句话说,为什么他们觉得我会理所当然的信任他们?
果然是因为,我被小瞧了吗?
李一河是代表人类极限的大脑,而简思是“新世界”,他们小瞧江奕奕似乎并不是一件不能理解的事情。
那现在,他们应该知道,为什么身为人类极限的大脑和作为新世界的简思同时存在于这里,决定这一切的却依旧是江奕奕了。
白沧笑了起来:“所以,医生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信任我?”
“应该说,你比他们都值得信任。”
江奕奕跟白沧对视了一眼:“因为你想要的,永远是我。”
“看来,医生终于领会了那句话的真正含义了。”
白沧迈出了一步,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低头盯着江奕奕看了几秒。
“你需要我,而我想得到你。”
“仅仅是你。”
“跟新世界和这个游戏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