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那苏绾手眼通天,眼下该想想怎么去东蜀。”纪夫人叹气,“前门后门都堵着要债的人,怎么出去。”
“按照契约,我得随她去禹州将庄子的地契房契更名,届时你们换上家仆的衣服,带上银票跟着,过禹州走水路去东蜀。”纪东家丢了鸡毛掸子,疲惫坐下。
他从商这么些年,从来都是他坑人,何曾被人如此坑过。
“只能走水路了。”纪夫人过去将纪元朗搀扶起来,心疼不已,“可是被打疼了?”
纪元朗抿着唇点头。
离开北梁之前,他非得杀了苏绾不可!
禹州有不少秦王的旧部在,到时候自己只需说苏绾是天子的女人,这些旧部便会替自己杀了她。
纪元朗低下头,唇边勾起阴冷的笑。
他就不信,自己斗不过一个弱质女流。
弱质女流苏绾,带着秋梅秋雨秋霜在四新坊路口看了会热闹,掉头去苏家旧宅。
苏驰和收养来的乞丐,在跟着老贾安排过来的师父习武,大冬天里个个光着膀子站在雪地里,一眼过去全是小鸡仔。
苏绾抱着暖炉看了会,等着他们结束了才慢悠悠走出游廊。
“阿姐!”苏驰眼尖,看到她胡乱套了衣服就冲过来。
“阿姐!”其他人也纷纷朝她跑来。
“衣服穿上别着凉。”苏绾抬手给苏驰整理衣服,“我过两日要去南境,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有事要你们做。”
“阿姐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好。”听说有事做,所有人都激动起来,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
“一会你们吃完饭,就去通知城内的其他乞丐,帮阿姐盯着锦衣坊和布庄,秋雨姐姐会根据大家的表现,每日支付银子。”苏绾收了手唇角含笑,“若是发现有人想要偷东西或者纵火,套上麻袋打一顿送官府去。”
“阿姐放心,打人盯人我们最熟悉了。”领头的少年坏笑,“还能保证不让他知道是被谁打的。”
“适当教训,不要闹出人命。”苏绾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佯装不悦,“你们如今都是苏府的少爷,做事切莫枉顾法纪。”
“是!”少年们齐齐出声。
苏绾放下心,又交代两句,带着秋霜她们离开旧宅去布庄。
锦衣坊到手,不开门原来的工人和绣娘就没饭吃,好几百个人,她得安排好了才能去南境。
马车经过城门附近,秋霜撩开帘子看了眼,口中发出低低的惊呼,“是福安寺的住持和一众弟子,看样子像是要入宫。”
苏绾应了声,唇角不自觉上翘。
晚上估计能见到赵珩。
到布庄下车,苏绾又被那臭味给熏到,不得不戴上口罩进去。
庞永鑫在和工人研究用麻线和棉线一起纺布,效果似乎还不错,隔老远都能看到他的笑脸。
苏绾等着工人停下来,含笑出声,“庞大哥。”
“姑娘来了。”庞永鑫脸上的笑容扩大,“我看到公告了,恭喜姑娘。”
“我就是为了这事来的,你随我去一趟锦衣坊和布庄,顺道告诉我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苏绾扬眉,“几百个人等着吃饭,耽误不起。”
庞永鑫嘿嘿笑,“姑娘放心,绣娘和工人还有管事的我都给你吹过风了,他们正等着你说开工呢 。”
布庄工人下月加工钱的事当天就传开了,好些个锦衣坊布庄的工人过来问,还缺不缺人手。
锦衣坊的工钱十年没变,要不是为了吃饭,城内其他的布庄给的工钱也不高,工人早跑了。
他听钱东家说过,苏绾想要吃下锦衣坊,因此趁着涨工钱的消息到处传时,跟那边管事的透了风,苏绾是个好东家,不会亏待工人。
做得好,大家都涨工钱。
“辛苦庞大哥。”苏绾松了口气。
工人不跑就好,管事的先将就用。去南境之前,自己再教秋雨如何管家,让她盯着就行。
又不会去很长时间。
算算日子,去南诏进货的师傅也差不多该来信了。
“不辛苦,苏姑娘救我一家老小出水火,这些都是应该做的。”庞永鑫又笑,“棉麻布料做出来了,有两个品级,你先看一眼?”
苏绾点头应允。
细的棉麻布非常柔软,价格比棉布低很多,粗的棉麻布适合下地还耐洗,品质非常不错。
“等我们从南境回来,这些布就可以拿去卖了。”苏绾眉眼弯弯,“做的很好。”
庞永鑫得到肯定,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赶到锦衣坊,原来的裁缝和绣娘看到公告都赶来了,围在后门七嘴八舌议论。
苏绾从马车上下去,秋霜拿了钥匙去开门。
“见过新东家。”绣娘和裁缝齐齐行礼。
“都进去吧,正好我也有话要说。”苏绾面色冷凝,浑身上下都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庞永鑫被她的转变吓一跳,稍稍琢磨便会过意来,配合低下头。
这些人都是原来锦衣坊请的工人,苏绾若是太随和,会让他们以为新东家好欺负。
进入后院,苏绾低头看了眼地上的积雪漠然出声,“明日起锦衣坊继续开门营业,你们之前的工钱去找纪家要,要不到的回来跟我说。”
一众绣娘和裁缝的眼神都亮起来。
“在我手下做事,做得好的会加工钱,做不好或者消极怠工我会直接辞退。”苏绾嗓音平平,“绣娘原来的工钱是一月五百文,明日起一月八百文,会画绣样的加三百文,绣工特别好的加四百文。裁缝的工钱每月八百文,手艺好的酌情加。”
“谢新东家!”所有人激动行礼。
每月多几百文钱,意味着能多买不少粮食。
“好了,管事的留下,其他人先回去明日一早准时上工。”苏绾转头往里走。
秀坊和总店的几个管事的跟上去,又期待又担心。
新东家看着很不好相与。
进入店内,苏绾环顾一圈走到柜台前停下,徐徐转身,“我不介意你们原来都是纪家的心腹,若是不想留的,现在就可以直接走。留下来的就好好做事,一旦发现有人搞小动作,别怪我不客气。”
“纪东家遣散费都没给我们,工钱也要不到,眼瞅就是年关了。”秀坊管事的叹气,“我们不去纪家要债而是等在这,就是想姑娘别赶我们走。”
“嘴上说的不算,我要看你们是怎么做的。”苏绾招手示意秋雨上前,说,“她是我身边的大管家秋雨,这边有任何事都可以找到她。”
“秋雨姑娘好。”几个管事的客气行礼。
苏绾抿了下唇角,再次出声,“你们的工钱暂时不定,到下月初,我会根据你们的表现定。有一点你们可以放心,绝对会比原来的东家给得高。”
能用的给高薪,不能用辞退,自己不在汴京正好也能试下他们的服从度。
“是。”管事的都绷紧了神经。
苏绾交代两句,带着秋雨出去,招呼庞永鑫去布庄。
一通忙下来天也彻底黑了。
回去的路上,不时听到百姓说皇帝为保北梁国泰民安,避开天有异象的灾祸,入佛门带发修行,十年内不纳妃不封后。
苏绾想起赵珩说要嫁自己的话,唇角止不住上翘。
回到家,听婢女说书房有人等,她顾不上去见奶奶立即小跑回自己的院子。
推开书房门,赵珩躺在软塌上睡着了,脸上没有易容。
苏绾掩上门,踢掉鞋子放轻脚步过去,坐到身边微笑看他。
这几天,流言四起朝臣肯定没少给他施压。
“回来了。”赵珩伸手抱住她,稍稍用力便将她带到自己身上,满足闭上眼,“我今日已经跟谢丞相谈妥,明日下旨命他监国。”
“我今天拿了锦衣坊,明天安排妥当后天出发去南境。”苏绾枕着他的胸口,心跳略快,“一起?”
朝堂之上有谢丞相和陆常林,他便是离开一段时间也无妨。
“一起,禹州还有不少秦王旧部,这些人也该清一清。”赵珩低头亲吻她的发丝,“臣与陛下尚未大婚,陛下何时补?”
老贾查明,洛州的流言是六皇叔的旧部,和几个朝臣联手搞出来的。这些朝臣家中,都有命中带土的女儿。
他原就计划跟苏绾去南境,那些旧部既然不想好好过日子,那便不过了。
“来年七月,蝗灾不起,我便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你。”苏绾埋头在他胸前,低低笑出声,“公子可愿下嫁。”
赵珩抱紧她,嗓音发哑,“嫁。”
只要能与她携手白头,谁嫁谁娶又何妨。
“说到禹州秦王旧部,今日的流言你收到消息没有。”苏绾从他怀里起来,神色严肃,“有人想要借着天有异象之事杀我。”
“什么流言?”赵珩也坐起来,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老贾放出去的流言,并未牵扯到你。”
苏绾把听来的传言说了一遍,仰起脸看他,“这个圈套是为了你我而设的,从南境的官员,提出收甘蔗必须送种子开始。”
他不提禹州旧部,她还没想那么远。
天有异象的流言是他放出来的,秦王的禹州旧部不过顺势而为。
他们未必是想杀她,而是想用她换被幽禁在汴京秦王世子。她若自行前往南境,出了事便是为民除害,没出事便是帝王诚心感动上天。
怎样都能掩盖过去。
再有一个,禹州不产甘蔗。她在别的地方出事,便是赵珩怀疑和秦王的禹州旧部有关,也找不到证据。
他们设局那么早,肯定什么都想到了。
“陛下无需担忧,臣也做了准备。”赵珩抬手捏了下她的脸,起身开门。
苏绾站起来,好奇跟过去,“你准备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赵珩:去了南境不准见梨廷。
苏绾:怕他脱衣服勾引我?
赵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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