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小姐觐见,李家三小姐也在殿里。
李家三小姐――这不就是仁和太后的那个外甥女李琴,上回推宁欢下水的那个娇小姐?她因着这事儿被仁和太后打了板子,之后一直在府里头休养不曾出门,这会儿已经好了?至于那蒋家小姐,书宁实在想不起到底是哪位。
待进了殿,瞧见仁和太后下首端坐的两个年轻女子,书宁这才挑了挑眉――原来两位都是旧识,那蒋家小姐也与她见过两回,一次是跟在周子翎身边,还有一回是在进城时瞥见的,那会儿她穿一身红色劲装甚是潇洒,以至于后来书宁出城打猎,也挑了一身类似的衣裳。
书宁很是规矩地朝仁和太后行礼问安,仪态端庄,目不斜视,十分有书香闺女的风范,看得仁和太后连连点头,又赐了软凳给她坐,罢了又亲切地问:“欢丫头身子可大好了?”
“多谢太后娘娘关心,欢儿身体早已痊愈,精神也好。本该早过来给娘娘请安的,又怕扰到了您。”她说话时连余光都不朝李琴瞟一眼,一副彻彻底底无视的姿态,倒是客客气气地朝下首的蒋家小姐看了一眼,唇边带笑。
蒋家小姐亦微笑颔首,并不言语,李琴很是忿忿,只是生怕被仁和太后责骂,面上不敢显露半分。她心知书宁身份高贵不敢招惹,便把怒气撒在蒋家小姐的头上,不屑地哼了一声,讪讪笑道:“听说蒋小姐在南州城主身边一住数年,想来过不了多久就有好事了。”
她这话只差没明说蒋小姐与南州城主崔翔安有私情了,虽说大周民风开放,但权贵之间的婚事多少还是有些讲究,即便京城里有不少私定终身的情侣,但谁也不会提到明面上说,好歹还要面子呢。
蒋小姐闻言顿时气得一脸通红,咬咬牙,好不容易把胸口的火气压下去,冷冷回道:“李小姐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混账话,我与过世的崔城主本是手帕交,她临终前将南州黑旗营托付与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营中,何来在城主身边一住数年之说?李小姐也是大家闺秀,怎么学着外头碎嘴的长舌妇搬弄是非,岂不是有失身份。”
她这一通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顿时把李琴噎住,气得一脸发白,霍地站起身,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说我是长舌――”
书宁“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打断了李琴的话,见她转过头来朝自己怒目而视,书宁赶紧捂住嘴朝她挥挥手,憋住笑道:“没什么,你当没听见就是,继续,继续――”
李琴正待发火,一旁冷眼旁观的仁和太后终于出了声,低低地喝止道:“行了,行了,莫要再满嘴胡咧咧。”说罢,又换了一张亲切端庄的脸朝蒋小姐笑笑,柔声安慰道:“这丫头素来没规矩,说话很是不妥当,蒋小姐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蒋小姐立刻躬身回道:“太后娘娘言重了。”
书宁心中暗笑,这仁和太后若是没有旁的心思,怎么会容着李琴把那番话说完,见李琴被蒋小姐毫不客气地驳回来,这会儿偏偏出来当好人。不过这些事左右与她无关,书宁端起茶杯笑眯眯地看好戏就是。
她唯一感兴趣的只是蒋小姐口中的黑旗军,南州城主崔玮君的黑旗军可是赫赫有名,甚至有百战百胜的传奇,只可惜崔玮君一死,黑旗军的名气也渐渐没落,虽说如此,它却依旧不容小觑。这蒋小姐能执掌黑旗,想来定是女中豪杰,又怎会被李琴这么个娇生惯养的小丫头给压制住。
南州地处大周之南,先前只是一城之地,后经崔玮君数年开拓,地域之广几与藩地相媲美。而今的城主崔翔安年岁尚轻,又未婚配,仁和太后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一点也不稀奇。书宁反正闲着没事儿,便厚着脸皮不提走的事儿,非要挤在这里看热闹。
仁和太后只当她是孩子心性,倒也不放在心上,一脸和蔼地朝蒋小姐道:“明枚似乎是隆嘉十七年生的,今年怕不是有二十了?”
明枚应是那蒋小姐的闺名,她听得仁和太后的话,脸上有些不自在。虽说大周朝女儿家出嫁得晚,但到了二十岁还未订婚的,着实罕见。即便蒋明枚乃领兵之将,但终究是个女儿家,闻听此言多少有些尴尬。
书宁也明白了,敢情仁和太后今儿是来做媒的。蒋明枚相貌不俗,虽不知她出身如何,但她执掌黑旗军,光是这一点就能引得不少人趋之若鹜了,仁和太后想让她嫁人,十有八九是看中她手里的黑旗军。一时间,书宁不由得对面前这个女子生出些许同情来。
她正犹豫着是不是出声帮蒋明枚一把,忽地又听得仁和太后不急不慢地道:“照本宫看,以蒋小姐的相貌才学,整个大周朝啊,也就摄政王一个人能配得上。”
什――什么!
这个无事生非的女人,竟敢把主意打到她的周子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