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威压（一）

    浩浩荡荡的车队停在了夏阳府的前面，一路上，凉王启祥看不出有任何一丝的犹豫或者怀疑。

    当他扶我下了乘舆之后，我反而有些不安了起来，不禁问道：“大王很爱皇后？”凉王他大概早已知道我和陆家有关联。他的怀疑与好奇是因为还不明确我的身份；但他也仅仅是怀疑和好奇。绝不插手干预，只是一味纵容。

    “至死不渝。”他的表情平静如一汪湖水，仿佛早在许多年前，就等待着一个结果。

    我利用了凉王对姑母的爱来做推翻凉王的事情，此时此刻，心中并非没有愧疚之情。但这是乱世，政局战局容不得半点迟疑，更容不下愧疚——愧疚是任何人都可以有的情感，而胜者才有资格表达。

    车驾才至夏阳府的门口，夏阳令便已亲自跪侯迎接。

    行完大礼之后，夏阳令用余光扫了一眼我身后的车驾，道：“凉王妃莅临夏阳府，卑职不胜欣喜，只是先前有人通报说大王会与王妃一同前来，怎么如今不见大王呢。”

    我觑了一眼凉王的神情，他似乎并只想演好一个王妃侍卫的角色。于是我淡淡一笑道：“方才有前线军报，大王现下是不能来了。怎么？大王不来，本王妃就不能进夏阳府喝口茶？”

    夏阳令诚惶诚恐道：“卑职失言，王妃有请。”

    凉王启祥肯演这出戏，是因为一个眉眼酷似姑母的女子要做的事情对他来说是好奇且值得期待的。而我愿意演则是因为我想利用凉王的好奇与期待来做一件势在必得的事情。

    不止是我与凉王，夏阳令也在演。一边对魏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边是对凉王势力的刻意逢迎，只怕比我们更要辛苦许多。只不过，他这番演技终究是要白费了。

    才至正堂，我便开门见山道：“其实，我并非凉王妃，而是大魏北军的使者。”

    夏阳令听完先是一怔，而后恭谨道：“王妃这是在开玩笑罢。”

    我冷笑，语气中陡然生出一分凌厉，道：“夏阳令是不是之前见过一次魏军使者，所以对在下有所怀疑？”这句话一出，夏阳令立刻惊惶起来，我并不理会，只继续道，“怀疑就怀疑罢，不过夏阳令是不是该把给凉王准备的茶水奉上来了？”

    私会他国使节而不向主上禀报，无论在哪个国家都足以让君王盛怒。夏阳令此时已是惊愕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倒是凉王启祥对我道：“看来你很清楚夏阳令已经知晓我是凉王一事？”

    我淡淡一笑道：“既然已经有人将凉王与凉王妃来这的事情告诉了夏阳令，那么怎么可能不说凉王假扮王妃侍卫一事呢？”

    “你是前吴公主陆昭。”凉王不假思索道，“皇族才俊，陆氏白眉，以前是你姑母和你的父皇，现在是你和你的兄长。”他的口气，似乎是在回忆一件非常久远的事情。最后他敛了敛神色，道：“你既然是北军的使者，那么你见夏阳令所为何事？”

    我肃然道：“明日魏国五万大军即将攻打夏阳，是战是降，还请夏阳令速速决定。”

    凉王就在眼前，夏阳令就算是再害怕也不敢流露出来。倒是凉王颇感兴趣地与我攀谈起来：“五万？皇兄背面有这么多军队可以调么？就算是有这么多军队，只怕大魏也没有这么多官船罢。”

    我敛了敛袖口，道：“凉王信也好，不信也罢。我难道真要将陛下调兵的细节都告诉凉王么？若凉王不信，大可留在夏阳，眼见为实，就算调兵增援也无所谓。反正兵戎相见之时，谁都做不了假。”凉王纵使怀疑也不会调兵来夏阳，五万军队打一个小小的夏阳城简直轻而易举。他就算调兵，得调多少？一万还是两万？魏国兵力吃紧，凉国更是吃紧，若他真调兵支援夏阳，那么他的彭城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凉王是有谋略的人，就算他有疑虑，也会很快发现其中的两难之境。

    果然，他苦笑道：“本王的兵力果然都在你的计算之内。不过……”凉王忽然转了语气，“既然你说魏军五万即将渡河攻打夏阳，那么本王就先在此观战一日吧。”

    凉王愿意留在夏阳是我没想到的事情，他手里总共就没多少兵，无论来的是五千还是五万军队，夏阳都是保不住的。以凉王的智谋，我以为他会在攻城之前，将夏阳的百姓和钱粮统统调往凉国内境。将一个破败不堪的夏阳丢给魏国，对于处在绝对优势的魏国，反而是相对吃亏的一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