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暴戾地回望我,像一只要噬人的猛兽,我没有躲避开,而是更加勇敢地将方才的话,再次说了一遍:“王爷,请容我进去看看姐姐。”
这是,最最基本的人之常情,世间唯一的亲人死了,这时候要胆怯,要退缩的话,我才像是个冒牌货,此时此刻,我是花蝶舞,花蝶舞。
赵瑄退让一步:“进去以后,不许哭闹,不然立时赶你出来。”
我用力点点头,如果他不答应,倒显得他不近人情了。
门被赵瑄一把推开,里面有淡淡的血腥气,还有一丝说不出是什么的味道,赵瑄的眉毛皱起来,他已经知道是什么味道了吗,连血都压不住的腥气。
我微微地侧过头去,屋子里头应该是安静的,我们是铃儿退出去以后,唯一能够进来的人,但是我听到细细的水声,滴答,滴答,那么清楚,让我想去忽略都做不到。
像是想到什么,我加快步子,向着床铺的位置走过去,帐帘半掩半露,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风,吹得那轻薄的帐帘一拂一拂。
“蝶舞。”赵瑄叫我的名字,像是想保护我似的,他走到我前面,将我的一半身子挡在自己身后,然后出手将帐帘挥开。
莺歌夫人已经死了。
活着时,那样活色生香的美人,死状却是那么吓人,眼睛瞪出,几乎要掉出眼眶之外,半裸的胸口上,插着一支金步摇,整个的形状被制成鸟雀的样子,雀嘴中含着一颗浑圆的明珠,这一次,不仅仅是雀嘴,整一支金步摇上都是血,一沓一沓,好似被一只血手握住扎进她美丽的胸口。
先前听到的水声,是血珠,还来不及凝固的血珠滴落在地的声响。
赵瑄凑近前去,用手将她的双眼合起,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的嘴唇僵硬着,明明想开口问他一句非常非常重要的话,却没有力气控制住自己的喉咙,那里头的水分被人强力地抽干,龟裂,脱力。
“蝶舞,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是什么都不要问。”赵瑄一直看着那支金步摇,视线没有离开过分毫,“一个人自己种下的因,总有一天会结出必然的果,莺歌她实在是做错过事情。”
她都是为了你,她都是一心一意地为了你。
傻傻的,以为只要她做了,你会爱她一生一世。
“莺歌的手上是沾着血,我们先出去吧。”
我挣脱开他的阻拦,将床上的锦被拉起,盖住她赤裸的胸膛,我不想她的身体被其他人再看到。
“蝶舞。”赵瑄的声音小小的,看完我做完这些,像是做了什么很重要的决定:“你很想知道铃儿看见的那个人是谁,又或者你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我没有出声,如果被他知晓菊儿已经告诉过我,那个人是谁,菊儿的命,怕是要保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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