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一弃这时看清了,那四盏的确是灯,是悬挂在门洞梁上的四盏油灯,奇怪的是那灯的火苗如玉石琉璃般风吹不动,不知道是烧的什么油脂。
往两边看,没有门房,这么大的宅子没门房,只有墙。往里看,门洞很深,有一般的门洞三四倍长。而门洞的最里面好像也是一堵墙。难道这大门里没有路?亦或是原来的路被堵死?还是在暗示你,进来了你最多就能走这么远的路?
现在手中的发光石用处已不大,鲁一弃伸手要还给大伯。大伯摇头:“留着吧,这波斯荧光石虽然不是什么宝贝,用处却挺大,以后你也许用得着。”鲁一弃听大伯这话就顺手把石头放进粗布包。
瞎子听到鲁承祖的话,问道:“怎么?老大,有光盏子?”
“是的,可不知道盏子稳不稳?”鲁承祖答道。
“老大,那现在进不进?”瞎子又问。
“进!”
刚听到鲁承祖坚决地说出这个字,独眼已经一步窜进大门,手中“雨金刚”也在窜入的同时打开,人一落地已护住全身。鲁承祖“哈哈”一笑,说声:“大侄子,别急,我们一起进。”说完提木箱护前胸,迈步向里走。可还没等他跨入门槛,瞎子已经一步抢先迈入,然后紧赶两小步来到独眼身后,用手搭住独眼的肩,另一手持细长盲杖在两边墙上瞎点一气。
瞎子真是在瞎点吗?不!在场几个人都看出来,他点的是正反七星方位,有什么用,在场除了鲁一弃也都知道,那是在防“对合七星靠”,如果布下“对合七星靠”不管你走过正七星位还是反七星位,消息都会动作,两面墙会对合或对砸而来,将人困住或挤压而死。瞎子的手法那是真准,站三星半位点正反七星,只要有布置,就算不能解也都该知道。可让他失望的是从手感上可以知道,没这一坎儿,于是他心里不由一沉。比他慢半步的鲁承祖从他盲杖的点击劲道上也看出来,眉头也皱了起来。
少一道坎儿不是应该高兴吗?错,在这里,对手放弃原来常用的布置,那就意味着他有更高明的手段在等着你。
这些鲁一弃不知道,他还站在门槛外面,他没动,那是因为他感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对,是盯着他,那眼光从他尾椎处慢慢地向上爬,一点一点,就象一条蛇,冷飕飕的,硬梆梆的,已经爬他他的后脑。于是他骤然转身,举枪指向那目光射来的地方,但他什么也没看到,那里依旧一片黑暗。
他的动作让前面三个人都有些惊诧,大伯赶忙问到:“怎么啦?”
“没什么,可能我太紧张了。”他不想让大家担心,所以他没告诉大家。
他也迈步走进大门,光线亮的地方让他安心一点,虽然那蓝绿蓝绿的光给人很冷的感觉,但还是比那眼睛给人的感觉好多了。
鲁承祖和独眼走在最前面,他们两个又向里迈了两步,瞎子的手依旧搭在独眼的肩上紧跟其后,最后面是鲁一弃,不是他害怕也不是他退缩,因为前面三人的品字排列已经把路挡住,让他没理由也没必要从人缝里挤过去。
就在他们再迈出多一步时,头顶“扑棱”一下又亮起一对油灯,前面两人一惊,不禁一抖,独眼的一抖导致瞎子更大幅度的一阵哆嗦。
鲁一弃有点想笑,他也的确有笑意浮现脸庞,大概是那三人的动作的确滑稽了点。
静了一会儿,没有事发生,于是他们继续向前迈步。又是在第三步的时候,头顶上再次有一对油灯亮起。这次那三人没有抖,他们好象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事发生,所以他们的身形基本没什么变化,只是鲁承祖和独眼又紧迈一步,这一步似乎急了点。
但鲁一弃依旧想笑,而且满脸笑意已经很浓。因为他看到前面有一个东西,那东西似乎是他前事的缘分,那东西似乎是他今世的宿命,那东西似乎是他梦中的追寻。
那是一艘船,一艘桅杆高耸帆叶鼓满的木舟。
他的笑意更浓了,充满甜蜜,他仿佛找到他生命里最惬意之处,他仿佛感到自己宽解襟带提篮携酒,在斜风细雨里散发弄舟。他要奔过去,他要将自己的生命与那催发的兰舟一道云端冲浪,天溪一游。
他已然挺立舟头,他已经要解缆,他已意气飞扬持篙推舟。
就在这一刻,他生命中有始以来最幸福的时刻,一道红色模糊了他的双眼,他闭了下眼再重新张开,他看到一条暗红的淌着血的东西在他两眼之间晃动,在他眉心划过。
那是什么?!
啊!舌头!那是一条滴血的舌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