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的牛排。
银刀每一次用力都挤压出血水,白瓷碟很快汪了浅浅一洼红色汁液。秦小灯难以下咽,只好放弃牛排,干吃蔬菜。
孙惠然把她带到这里已经有三天。
秦小灯起初并不确信掳走自己的怪物就是孙惠然,但抵达这座公寓的阳台后,怪物把她丢在地上,一边往室内走,一边收起了翅膀。
黑色的肉膜翅膀像浸没在水面一样,完美稳妥地隐匿在孙惠然的背脊皮肤里。她回头看秦小灯时,竖立的血红眼睛、脸上的疤痕全都消失了,又恢复成面色冷漠的孙惠然。
孙惠然喝了两个人的血救走秦小灯,失去手机的秦小灯只能打手势、用嘴型向孙惠然道谢。孙惠然没理她,只站在落地窗前察看自己的身体。
红色的花瓣形瘢痕逐个浮现,几乎布满孙惠然赤裸的皮肤。她走回卧室,重重关上了门。
这一关就是三天。
秦小灯不懂从内部打开密码锁的办法,公寓里也没有电话或者终端机。她独自在这里过了三天,几乎把冰箱里能生吃的都吃完了。厨房空空如也,没有燃气,甚至没有电磁炉。今天这份牛排,还是用打火机烤出的三分熟。
无论秦小灯怎么拍门、弄出声音,卧室里的孙惠然全无反应。秦小灯吃完蔬菜,趴在桌上看着血糊刺啦的牛排发愣。
门锁弹开了。秦小灯虚弱地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长外套的女孩走进来。那女孩的长相实在过于甜蜜,秦小灯脑子里闪现出蛋糕店橱窗中鲜亮诱人的草莓挞。
草莓挞两步冲到餐桌前,从手里的袋子中掏出烤鸭、炖肉、汉堡、炸鸡片刻就堆满了桌子。
“你就是晕倒在孙医生诊所门口的向导吗哎呀,都饿瘦了。我带来了这些,你快吃。不喜欢我再去买。”她急匆匆地说着,看见秦小灯指着耳朵和嘴巴摆手,才停了一会儿。她拉开椅子坐下,看着秦小灯说话,语速放得很慢,让秦小灯能够清晰地分辨她的嘴唇如何动作“对不起啊,我说话太快了。公寓里没有你适合吃的东西,你吃苦啦。”她想别好秦小灯垂落的头发,秦小灯快速躲开她的手指,但她还是碰到了秦小灯的左耳。
秦小灯饶有兴味地看着草莓挞缩手。她是装的吗人真的可以在瞬间就从眼睛里挤出眼泪吗秦小灯有点儿怀疑。她听不见草莓挞的声音,但草莓挞牵住她的手的时候,她在心里擅自想象眼前女孩温柔的嗓音。
她借用草莓挞的手机报告孙惠然的情况。草莓挞刚看完,孙惠然的卧室门就打开了。
冷漠的血族抓抓蓬松的头发“你来了啊,我睡了三天。”
红色的瘢痕仍未完全消退,草莓挞奔过去上下察看。
“没事,血液过敏。”孙惠然说,“我吸了臭男人的血。两个。”
她伸出两根手指比划,还笑了一下,像促狭的捉弄。
草莓挞本来牵着孙惠然的手,听到这句话,立刻放下了。她走到厨房水槽清洗水果。
孙惠然慢吞吞走过去,草莓挞扭头看她,眼里滚着眼泪“你答应过我不吸别人。”
孙惠然“我是为了救她。”
秦小灯不敢挪开眼神,生怕错过什么剧情,紧张地边看边啃汉堡。
草莓挞停了一会儿,又说“明天他们还来吗”
孙惠然“来啊。”
草莓挞把水果丢进水槽“你真的愿意他们碰我”
孙惠然“只是吸两口血,你生什么气他们没尝过湖南人”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草莓挞开始流眼泪。无声地、隐忍地,却又委屈万分地。秦小灯看得愣住居然有人能把哭演绎到这种程度草莓挞的眼泪圆鼓鼓,眼睛也被泪水浸得圆鼓鼓,她站定在孙惠然面前,哭得像个小孩子。
孙惠然仿佛大败,连忙揽住她“逗你玩的,多大人了,还这么小气呀”她亲掉草莓挞脸上的眼泪。
两个人渐渐吻得如胶似漆,秦小灯则吃得如坐针毡。
她抓起汉堡和炸鸡,打开通往阳台的门,逃到了清爽的室外。
这公寓有个很大的弧形阳台,秦小灯坐在遮阳的棚子里啃汉堡,目光下意识飘向远处。天气晴朗,她看见了新希望学院小小的校标。
汉堡的垫纸被风吹跑,秦小灯忙追着跑出棚子。阳光刺眼,她忽然发现,阳台角落的栏杆上不知何时趴着一头毛绒绒的小兽。
是隋郁的银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