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西风轻打紧闭的窗棂,凤鸾偷眼看郭朴:“红袖添香是什么?”郭朴面无表情:“你不懂,怎么不问说的人?”
“敢是穿红衣服给你换更香?”凤鸾有意看不到郭朴脸色,软玉温香还在他怀里,身子贴着他,朴哥好意思发火?
郭朴笑得半点儿喜欢也无,纯属扯扯嘴角,接下招:“好啊。”凤鸾拧拧身子,拖长声音道:“朴哥,我不懂的,你全不教。”
“你想干什么?杀人?放火?”郭朴想想自己今天一手指头不弹就宰了人,他调侃娇柔地妻子:“还是想上庙堂去来几出子?”
凤鸾憋住气,郭朴道:“哦,原来你还是不懂红袖添香?”凤鸾忿忿然,在他怀里转过身子。郭朴嘻嘻几声,悄声道:“睡吧,去一回侯府,就知道这些,真了不得。”
“与侯府无关,”凤鸾轻挑眉头细想一回没话回,娇声道:“睡吧。”
红烛燃尽时,天色大亮。郭朴起来的时候,凤鸾动一动。郭朴给她掖掖被角,凤鸾还是睁开眼睛,黑眸子里全是郭朴的身影,填补这身影的全是依恋。
“再睡会儿,”郭朴很是体贴。凤鸾忙里忙外的辛苦,他是看在眼里。凤鸾因是晨起,睡意中没有掩饰,噘起嘴一如少女时,抱住郭朴手臂:“我总是想你。”
郭朴含笑:“我知道,”亲昵骂一声:“傻丫头,夫妻从此在一起的多,”凤鸾心惊肉跳的反问:“那还会不在一处?”
“睡觉。”郭朴抽出大手,忽闪几下。凤鸾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让他轻乐着出去。
歪了一会儿,凤鸾还是起来。窗户缝里幽幽的有菊花清香,催人睡意全无。出来绕阶行,只驻足一会儿,凤鸾轻笑得弯下腰,手扶着雕栏喊哎哟。
老槐树下,二妹不知道哪里弄来一个弹弓,手里拉开,说:“中!”弹子儿没出去多远,就摔下来。
她压根儿没有拉全。难怪昨天会输给别人,凤鸾乐不可支。
郭朴对她招手,他没有笑,耐心教小女儿:“拉满了,就是这样。”“啪”地一声,弹子儿重重打在树上,离得距离不过七、八步远,也足够二妹跳起来乐开花,对自己说道:“好!”当母亲的无穷担心:“绷到自己怎么办?”郭朴忍不住笑,吩咐女儿:“退后,这么近打中,算是丢人!”
凤鸾又高嘟了嘴:“什么嘛?二妹能中,已经很给你长光。”郭朴忍俊不禁,先同妻子再来玩笑:“你生的一双好女儿,为夫面上从来有光。”
廊下念姐儿朗朗声传来:“子曰,”郭朴和凤鸾一起微笑,郭将军吹嘘一下:“知道我为什么文武双全吗?就是我这一双女儿,一个会文,一个会武。”
会文的那个歪头晃脑:“夫子曰,”会武的那个弹弓才中两下,就颦着小眉头不想玩,对父亲道:“还是我的小木刀痛快,下一回,我拎着刀打他!”
郭朴微沉下面庞:“早上才对你说过什么?”二妹戚戚然:“他是小王爷,另一个是小侯爷,尊卑有制,要让着才行。”
凤鸾嫣然翘起自己一双大拇指:“朴哥,真有你的。”不然二妹总想着去报一回仇,把那两个追得到处跑才行。
秋风漫卷起微尘,扫得洁净的院子里又有几片落叶,不红即绿。和着菊香随风舞起,袅娜轻舞在空中。
郭家今天全家要去滕家,用过早饭,凤鸾给女儿们收拾。念姐儿是得意的女儿,出门从来是招牌,大红茶花穿蝶刻丝出风毛儿小袄,外面是葱绿织锦皮袄,再罩上猩猩红皮裘。
二妹是最心疼的女儿,又爱动,里外全是灰鼠袄子,头上几点花翠都是黄澄澄,看得郭朴直乐:“这是小猴子一只。”
“父亲,看招,”二妹袖子里取出弹弓,放上弹子儿就是一下子打来,凤鸾惊骇,给了女儿头上一下:“看打到父亲!”
郭朴虽然没伤着,也虎着脸过来,把二妹衣里衣外摸一遍,见再没有弹子儿,才负手训道:“仔细打着别人!又不是个小子,还要我出医药钱吗?”
凤鸾噘嘴多了心,郭朴赶快笑嘻嘻:“二妹比小子还强呢。”二妹嚷嚷:“我从来多吃包子。”念姐儿扎裹好,坐在那里不敢动,只吃吃地笑。
凤鸾要收二妹的弹弓:“虽然没有弹子儿,到了滕家指不定她用个什么就打人打东西,人家全是成亲的收拾,禁不起你折腾。”
二妹一猫腰,揣着弹弓就溜走。凤鸾怪郭朴:“去收回来。”郭朴懒洋洋,对着妻子气色好的面颊看着道:“快换衣服,从来你们娘儿们磨蹭。”
丫头送上少夫人出门衣服,凤鸾嘀咕着去换衣,在镜子前还道:“天天惯着她,父亲看招这话是你教的吧?”
“是昨天小王爷说的,二妹看招,”二妹又回来,在门槛上坐着,豁着牙笑。郭朴一晒:“乖女儿,几时你的牙才长好。”
二妹漏风牙齿反而得意,咧着嘴到父亲面前给他看,郭朴装着脸扭开:“不看。”二妹跟过去,把自己小牙齿再亮个相,郭朴哈哈抱起她:“淘气捣蛋包!”
“我多吃包子呢。”二妹被父亲举得高高的,从来很神气。
丫头们送上一张贴子,泥金面儿,打开来郭朴虽然诧异,也作甩手掌柜,亲自送给凤鸾:“你倒手面儿大,临淮侯夫人,几时认识的,”再还是责备:“应该对我说。”
凤鸾打开来看,比他还奇怪,又送回去:“是拜你才是。”郭朴板起脸,凤鸾想起来不对,格格笑着取过贴子:“是女眷,理当拜我,只是,我几时认识的她?”
“问你自己。”郭朴道:“装腔作势。”
“不装腔作势,真的没见过,你先对我说,临淮侯是什么人?”有客在催,凤鸾匆匆戴好琥珀连青金石耳坠,接过丫头手中帕子,特地来请教郭朴。
见她不是装假,郭朴叹道:“呆子,外面认识了人,自己还不知道。”只这一句话,凤鸾鼓起嘴:“我先去见,回来再和你说。”
她往外面去,二妹不耐烦:“父亲,我们骑马先去。”念姐儿在小杌子上笑:“不可以,要等母亲。”
因和郭朴背诗句,跟凤鸾的丫头回来:“侯夫人从来没来过,对夫人说初次见面,幸会的很。又要请大姑娘去见?”
郭朴愣神,随即问个仔细:“说什么事,要见大姑娘?”丫头细雪笑盈盈:“侯夫人穿着狐皮袄子,”
“问你她说什么?”郭朴抬起手,细雪笑容满面:“说听人讲大姑娘聪明模样儿,从门前过想到,就来见见。”
念姐儿才六岁,难免小面庞泛红晕,对父亲笑眯眯看着。郭朴看女儿,实在心喜。吩咐她随丫头去,和二妹说话,一拍椅子起身,叫道:“原来是这样!”
他拔腿往前面去,喜动不喜静的二妹跟脚踪,颠颠的小跑着。在二门上,和凤鸾碰在一起,凤鸾满面笑容:“你急了不是?客人才走。”袖子被郭朴抓住,急切地问:“临淮侯夫人说什么?”
“说念姐儿好,夸了又夸,给了这个当见面礼,”凤鸾双手捧着赤金红宝石蝴蝶簪,道:“多好的成色,式样儿也好。”
郭朴鼻子嘴唇全绷紧,眸子里全是严肃:“你答应她什么?”凤鸾见他又这样,忙来打听:“又有什么不是?她让过几天府里赏花,请念姐儿去,”
“你答应了?”郭朴浓如黑夜的眉头一皱,凤鸾小声道:“能说不去吗?”手下是念姐儿笑逐颜开,凤鸾带着求情道:“她没玩的人。”
二妹快走到大门上,回头喊:“姐姐,快来。”念姐儿亮开小嗓子,还是逼着不敢使劲儿喊:“哎,来了。”
小手扯扯父亲衣角,念姐儿也等急了。
当父母亲的这才动步,一行走,郭朴一行和凤鸾小声道:“女儿亲事,要许熟悉的人。”凤鸾大惊失色:“这”再无奈地道:“又不认识她?”
“我的女儿从来好,指不定有人对她说。”郭朴这时候舒展面庞,笑得眼睛微弯。这话不好让念姐儿听,凤鸾让细雪:“带大姑娘先上车。”
念姐儿等不得这一声,小跑几步追上二妹。
凤鸾这里和郭朴抱怨:“何家不来,滕家不说,难道去了滕家,我们是女家,主动提亲事。”她又急上来,有了气模样。郭朴最爱看的,就是凤鸾为女儿们上心的样子,不把他放心上从来不怪,就是这个原因。
这些孩子们,不全是郭朴的。
他胸有成竹:“最近事忙少客人,你不要只看着何家。文忠和我好,我许得中他家,可他夫人最近啾啾唧唧的,何将军和她吵了三、四架,我上门去,还看了一回脸色。他们家,不许!”
“那就只有二叔家,二叔好呢,滕大将军和夫人也好,只是他们不提,”凤鸾面色沮丧,一女要百家求才好,这就没得挑捡?
当母亲的没了心情。
幸好还有郭朴这个好丈夫,说几句话大门将至,他在影墙先停下步子,凤鸾做客其次,女儿在先,随着郭朴停下,面上几种心情闪过,有担心,有关切
“知道你丈夫帐下多少将军多少校尉吗?”秋风中,郭朴问起这个。凤鸾心思一下子收不回来,支支吾吾道:“有多有少你别怪。”
郭朴敲敲她额头,笑骂道:“我帐下有七员将军,离将军只差一阶的校尉有二十几个。”凤鸾张开嘴,敬仰的道:“倒有这么多?”她小声补充一句:“这下子出去有人陪喝酒,更不要家。”
郭朴只含笑注视,凤鸾心只要在女儿身上,一闪神就想明白,惊喜地道:“原来,哦,是真的吗?这些人哪些生得英俊,让我想想,那个段将军倒不错,只是家里有汪氏,”
“年纪大了些吧?”郭朴忍无可忍地出声阻止。凤鸾讪讪地笑:“这倒也是,”她毫不气馁又说一个:“吕校尉呢?你说过他年纪小,家里有好几个弟弟也要当兵。”娇红嘴唇嘟起:“不行,我女儿不嫁当兵的。”
被嫌弃的忠武将军问自己:“当兵哪里不好?”丫头们来催促:“姑娘们在着急。”郭朴携起妻子,把谜底打破:“我是说,你不必发愁。要娶我女儿的人多得是,只是我想,亲事要许知己家,念姐儿不受屈,亲家门上有什么,还可以打上门去。”
凤鸾眉开眼笑:“朴哥,女儿们有你,实在福气。”郭朴躲开:“才说不嫁当兵的,现在福气从你这小嘴里出来!”
不管怎么样,凤鸾喜欢了。坐在马车里,抱起念姐儿,抚着二妹,柔声细语道:“父亲多好,等下去到,要听他的话。”
“要让他听话,让他少吃酒。”二妹记得牢,是母亲昨天晚上交待父亲的话。她只顾着嚷,郭朴在外面咳几声:“你们母女的私房话,外面不要显摆。”
滕家很热闹,明天成亲事,今天喜幔喜字都贴起来。孙季辅被滕为洵拉着大门上看人收拾,总是头左摇右摆,心神不定。
“你怕什么?”滕为洵指点家人贴喜花,再问孙季辅。孙季辅刚要说话,见郭朴照顾马车过来,他顾不上什么,转身就往里面去。
马车里坐的,不用问是周氏。
滕为洵头跟着摆一下,肯定是郭朴携家带口过来。看果然不错,滕为洵紧走几步,拉住孙季辅。孙季辅急得一甩他手:“喊上厚朴,咱们单独说。”
“你先告诉我,怕什么?”滕为洵急不可等:“你和他夫人怎么了?三年她能不嫁?你用纳妾的法子强占下她,她就那么安分?”
孙季辅急着往外面看,见周氏和孩子在下车。他脸涨得通红,把滕为洵狠狠一推:“放手!”大步往后院子里去。
滕为洵猝不及防,险些摔倒在地。手扶着旁边墙壁站起,黑着脸转过身,郭朴笑容可掬走到身后:“为洵兄,你兄弟成亲,你这当大伯子的,怎么苦着脸?”
“去去,还不是为你,”滕为洵揉着手,郭朴一愣,嘻笑道:“你这是结仇呢,明天思明成亲,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收拾孙季辅去吧,他见你老婆就躲,”滕为洵有了主意,大门上周正不周正也不看,把郭朴扯住,对款款走进来的凤鸾打个哈哈:“弟妹,我有话等不及,你们娘几个自己进去。”
凤鸾只来得及行一礼,见这两个男人去了。
新房是另外安排,滕思明搬到后院子里住。滕为洵拉郭朴来,哈地一声笑:“这下子四只眼睛见面,你们两个人自己说,是把周氏弟妹装葫芦里,不敢说怕她闹,还是把她怎么了?”
郭朴要捶他:“这是当哥哥说的话。”孙季辅掩耳侧目:“亏你还年长。”
“我混在你们中间,学一学少年吧。”滕为洵甚至把门关上,光线一下子暗下来,手指着孙季辅,再指着郭朴:“今天不说给我听,一个不要走!”
滕思明在旁边笑,孙季辅先骂他:“不是你,我怎么会帮他!”郭朴不愿意了:“我也没让你那么办?”
“怎么办的?”滕为洵心急火燎,郭朴和孙季辅一起侧看他:“咄,亏你还是兄长!”滕思明放声大笑,才笑几声被自己哥哥没好脸色地看:“休笑!让他们说出来。”
忍笑的滕思明,先看郭朴,郭朴袖子一拂:“去!”再看孙季辅,孙季辅袖子重重一拂:“别问我!”
滕家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哈哈大笑,滕为洵手指郭朴:“你必有鬼!”滕思明指孙季辅:“你怕什么!周氏嫂夫人都生下两个孩子,除了孩子无事就跟着厚朴转,你只管说,有什么受气的,我今天给你撑腰子出气!”
“你好大面子,给别人撑腰,先看你自己的细腰杆吧!”郭朴很鄙夷。
滕二少一挥手:“拿酒来!”房门外侍候的人答应着,往前面见滕夫人:“老爷和二爷后面要酒菜。”
和凤鸾说话的滕夫人撇嘴:“去对老爷说,忙得团团转,他倒有闲心喝酒!”家人正要去,滕夫人笑着喊住他:“我说句话儿,你就当真。去厨房上要来送去,劝他们少喝,肯定孙将军也在吧。”
家人还没有什么,凤鸾紫涨着脸问:“哪一个孙将军?”“宫中带刀行走的中郎将孙季辅将军,”家人见是通家好的郭少夫人,殷勤回答出来。凤鸾眸子里慌乱不少,乱草飞快占据心里。猛然想到是在做客,只是面上红霞一下子退不下来。
外面亲亲热热走来一个人,容貌清秀却是孙夫人。来到不先奔主人去,而是对凤鸾和和气气先招呼:“妹妹,你近来可好?”
凤鸾人僵在原地,肩头不由自主动几下,要把这声妹妹的称呼抖落下来。孙夫人见她直了眼睛,不由得奇怪:“怎么,你见我不喜欢?”
后面送去酒菜,滕氏兄弟拉着孙季辅和郭朴坐下,四色小菜四色果子,酒盏全是不小的荷花盏,酒呈琥珀色满上,房中顿时全是酒香。
滕思明布酒令:“先不许喝,”郭朴哼一声:“你有什么歪招,我不从!”孙季辅今天只想和他过不去,接话道:“酒令大于军令,今天不比官大!”
滕为洵笑得道:“解气,小郭现在官大,没几年就和我并肩。”再看兄弟:“你今天是巴结上司,还是执法于酒令?”
“看你人品德性了,”孙季辅煽风点火。郭朴晒笑,端起酒盏:“季辅兄,于情于理,小弟理当敬你!”
“停!”
“停!”
“停!”
滕为洵、滕思明和孙季辅一起喝住郭朴,三个人大笑开怀,滕思明笑得话都快说不清楚:“令官没说话,不许喝酒!”
“你罚我出席吧,我给你们倒酒也心甘。”郭朴一听正好,放下酒盏就出席。滕思明笑骂:“拉回来,先罚三杯!”
滕为洵和孙季辅一左一右把郭朴按着灌了三碗,郭朴忿忿擦拭嘴角酒水,眼睛先瞟滕为洵:“你是兄长?”再看孙季辅:“你是长兄?”再举手按住桌面,欲起来揍人的姿势:“这不是军帐,我不敢揍你?”
“你就横吧,这一坛子酒等着你!”滕思明把定令官的位置,把酒重新倒上,先问孙季辅:“季辅兄,今天为你开一公堂,你有话只管说。”胸脯一拍:“小弟给你作主!”
孙季辅欣然:“好,让小郭给我赔个不是。”郭朴对着一坛子酒看看,赶快起来对着孙季辅一揖:“兄长,这厢有礼。”
“不行,这不算,我说的不是,是你得给我洗清名声。”孙季辅想想要笑:“你几时对弟妹说,我是个大大的好人?”
郭朴道:“那你要先说,凤鸾为什么这么气你?”孙季辅闭上嘴,经滕氏兄弟催促,才不情愿地:“她女人家,心眼儿小。”
“这分明是乱说,我家凤鸾是心眼儿小,不过只对我心眼儿小,对别人,她心眼儿大得很。”郭朴为凤鸾贴点儿金,再随手贴自己脸上。嘻笑道:“我们夫妻情深,是以她恨季辅兄。”拿筷子要敲孙季辅的手:“让你帮忙,看你做的事情,弄得通省里沸沸扬扬,兄弟我的名声受损,”
“这是考虑你真情!”孙季辅只一句话,郭朴乖乖闭嘴。见滕为洵眼睛睁多大,滕思明睁多大眼睛,他迁怒于这兄弟两个人:“喝酒,有酒不给喝的,罚出去!”
滕为洵不理他:“你们今天不把事情源源本本说出来,把你们按酒缸里。”郭朴皮头皮脸笑:“那明天谁给弟妹敬酒?”孙季辅也乐:“今天醉了酒,睡你新房里!”
“开水也浇不进?”滕思明一拍桌子:“好!我今天不信这个邪,明天清醒成亲也罢,醉着成亲也罢,我豁出去了!”
孙季辅和郭朴一起来劝:“兄弟,你是新郎官!”
三个人对峙不下,滕为洵一边儿乐,马上就挨骂:“你明天代兄弟成亲?”滕为洵火上来,也把桌子一拍:“喝,反正小郭先喝了三碗!”
酒过三巡,孙季辅不用人问,先开口,双手在自己两胁一拍:“我为朋友,两胁插。”
“刀?”滕为洵阻止他:“我们都知道,说有用的。”
“插满了刀枪剑戟!”孙季辅喝一声,郭朴双手掩耳要倒不倒:“小弟耳朵不好。”滕思明眼睛亮了,他一直听外面人说,孙季辅和郭朴这两个当事人说得都含糊。郭朴是不清楚,孙季辅是不好意思说仔细,只含糊说他为郭朴要纳周氏,受人弹劾,仅此而已。
今天是个好机会,滕氏兄弟外面诸事不管,也是滕夫人十分能干,他们在这里挤兑话。
伸出一根手指,滕为洵为孙季辅一旁肋骨上轻弹,取笑道:“果然是剑戟声,嗯,上好铜铁所制!不过,你插它干嘛?”
孙季辅把酒一饮而尽,一个字也不说。郭朴揣摩着,这话总不好说。问凤鸾,凤鸾不说,问孙季辅,也没个当时情景的准话。他还是要拦着:“季辅为我,那是没得说”
“你出席吧,我们要听!”滕氏兄弟一起喝骂,郭朴可怜地左右看看,再看孙季辅:“季辅兄,你有话就说。”那面上表情,分明是有话也别说。
三碗酒再盖住脸,孙季辅担了这几年的冤枉气,他不肯再担。见六只眼睛贼溜溜盯自己,他含蓄地对郭朴道:“我为你求亲,弟妹拿刀子和我拼命!”
“后来呢?”郭朴更急切。
孙将军回想当年,一幕一幕全在心中:“后来,她刀子动不成,就拿簪子;簪子没动成,给了我一巴掌,是先给还是后给的,我倒记不清。”他手抚着面庞,又动气:“天下所有女人,都不应该留指甲!”
房中哈哈声直出去多远,听的家人都笑。滕为洵手扶桌子,笑得快坐地上。滕思明笑得头低垂下,再一抬头“砰”地一声,撞到桌子上。
这几出子,在场的人都知道。郭朴狐疑正在这里,低声下气请教孙季辅:“季辅兄,我妻子在外面,倒从不是这样的人?”
“这不是她有心里有你,”孙季辅说得云淡风轻:“我为你求亲,不是把你忘了提。”扑通一声,桌子晃几晃,滕氏兄弟一起坐地上,手指着这两个人,再次放声大笑。
郭朴咬牙:“你从头到尾地说。”孙季辅打个哈哈:“你要弟妹,我怎么办,我妻子诸葛亮妙计,给我弄件鲜亮衣服,你别急,我以后再也没穿过。那白衣服,我从不爱穿。”
“上面还绣花是吧?”郭朴皮笑肉不笑,心里明白十之**。凤鸾恼恨孙将军,原来很有道理。
“有点儿花吧,代人求亲还不穿得漂亮些,”孙季辅只想混过去,把郭朴身上佛头青撒花袍子拎起衣角:“你这件,不也有花。”
滕为洵坐地上催促:“再说细些。”
“唉,我穿上好衣服,为厚朴去求亲,对了,你升了官,还是小郭比较顺耳。小郭,弟妹一听,就要和我急,我一急,就忘了说为你求的。”孙季辅无赖地道:“就是这样!”
足有半晌,酒席上郭朴不说话,只闷头喝酒。滕为洵回到原位,白眼孙季辅,真是笨!滕思明面色肃然:“来来,明天我成亲,今天最后一回装少年。”
郭朴气下去得差不多,酒也下去一坛子。新的一坛子打开,滕思明问了一个难题出来:“妻子是什么?”
“是女人,”孙季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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