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过来。”
走过来的是一个头发枯黄,面容凹陷,身形瘦削的男孩。
看着他,沈瑜就心揪一下,易子相食是沈瑜以前读的历史,没想到这次出来,切实发生在他面前。
行军路上,他救下了那个主动要当口粮,换他妹妹一条活命的孩子,就是阿草。
“有事吗?”他问道。
“将军,你要到粮食和土地了吗?”大家都知道沈瑜是要给他们去要粮食和土地的。
沈瑜垂下眼眸,没有说话,阿草看到沈瑜的神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眼里的希望都破碎了。他并不是无知孩童,可以预见将军走了之后,自己会是什么命运,其实他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只是为什么要给他希望呢,这样他死的时候就该怕了。
沈瑜看着阿草转身离开的时候,想着他虽然救下了这一个,但天下多少人正在经历人伦惨剧,他又能救多少个?他救得下这一时,这一世怎么救得了呢?!
沈瑜叫住了他,“阿草,回去跟乡亲们说,后天一早来县衙,我们分粮食和土地。”沈瑜说完这话,好像脱胎换骨,卸下了所有枷锁一样。
是夜,街上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音。不断重复着沈瑜的指令。“县令有令,实行宵禁,无关人等一律不得外出,违者格杀勿论!”
阿草他们也听到了,一家四口紧紧抱在一起缩进稻草堆里,他们没有房子,有这个稻草堆都是万幸了。
一晚上,沈瑜就根据十家大户的部曲数量,安排了不同的小分队对他们的宅子进行了包围。有头铁的豪族不信沈瑜这么嚣张,让部曲冲击被绞杀后,都安安静静缩在宅子里等着沈瑜的到来。
沈瑜第一家去的就是陈默格家,此时大门已经打开,门口七零八落着几十具尸体,沈瑜招过小分队的队长黄山:“我们的人可有受伤?”
“未曾受伤,击杀抗命者二十五人。”沈瑜拍拍他的肩膀,就走进宅子。
未曾言语,倒是陈默格先声夺人:“沈瑜沈君瑞,你可知我是什么身份,就连你父亲见到我都要恭敬叫一声哥哥。大胆小儿,焉敢如此放肆?!”
沈瑜将契约放置桌上:“当初说好的,我解决叛乱,你需要满足我的条件。陈世伯,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为何要与我为难?”
“君瑞啊君瑞,是你要与我为难啊,给你的东西我自然不会克扣,但是给那些贱民的,我呸,要我的东西,也不怕折了他们的寿!”
“可是这本来就是他们的东西啊!”沈睿轻轻回了这么一句,为什么百姓要回自己的东西这么难呢?
陈默格有恃无恐,“君瑞,你也不要拿这几个兵吓唬我,呵呵,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为了贱民杀自己人的。”
“那你现在见到了。”话说完,抽出刀转身就是陈默格一挥。寒光一闪,人头落地,鲜血喷涌,尖叫声四起。
陈默格的儿子已经吓得尿裤子了,他着实就是个纨绔,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软在椅子上动都动不了。
“我只要说好的那一份,黄山,你留在这,做好交接!”说完,沈瑜看都不看一眼掉落在他脚下的人头,转身就走。
这一晚,十家里面他砍了八家,甚至反抗激烈的更是差点血洗,后面的两家都是知道消息之后吓破胆子了的,这才保全了性命。
但是从第二家开始的时候他们难道就不知道他是动真格的吗,果然如他师傅所说的一样,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被杀死的危险。
“师傅,以前身处大宅院中,眼中所见的只有头上四方的一片天,稍稍有点委屈便觉得是人间不幸之事,这些日子来,我仿佛每天都处于炼狱之中,从来没想过百姓会这么苦!”现在想想,当初的自己是何等的不食肉糜。
此时天已经亮了,沈瑜呼出一口寒气,他在淄河县做了在淄川县都不敢做的事情,那就是“打土豪,分田地”。走出这一步,就是他主动和他的阶级划分了阵营。
他不感觉到害怕,反而有种极端的兴奋,好像就是这一夜晚,历史因为他翻篇,他走出了了不起的一步。沈瑜坚定地走向县衙,留下一个个血脚印,他想我就这样一步步走着,总能走到他师傅描绘过的世界。
打土豪不过一天,但是分粮食分田地理清这件事用了他整整两个月,沈瑜不断地从水淼这里要专业人手丈量土地,发放农具粮种,帮百姓赶在开春时间段种下一茬粮食。
水淼也就知道了他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知道的时候还不可置信,接着就是不由自主地咧开嘴巴,放声大笑!
到最后,她慢慢呼出胸腔中的一口浊气,她知道走这一步沈瑜下了多大决心和勇气,无论如何,她会陪着他走下去,定要他当这天下之主才不负此时这个少年的一片赤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