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倏之一亮。
其余弟子也纷纷望向先生。
老翁面无喜优地做了个颔首动作。
片刻后,齐国大夫陈贾进得屋舍,公孙丑等人纷纷起身揖拜行礼。
只有老翁依旧靠俯在几桉上假寐。
陈贾心下稍有不喜,但想到临行前大王交代的话语,还是耐下心来同老翁揖道:“仆闻先生将离齐,心有一惑,特来向先生请教。”
老翁睁开双眼,还了一礼:“大夫请言。”
陈贾道:“敢问先生,周公何人也?”
老翁回道:“古之圣贤也。”
陈贾再道:“周公曾派管叔监管殷族后人,但管叔却带领殷族人叛乱,是否有这回事?”
老翁颔首不语。
陈贾眼神微眯:“周公若是知道使管叔治殷会发生叛乱,还会派管叔去吗?”
老翁回道:“周公不知也。”
陈贾笑道:“那么圣贤之人也会犯错误?”
老翁摇头:“周公乃弟,管叔兄也。周公之过,不是很近情理吗?且古之君子,有错就会改正;如今的君子,有过错则任其发展。古之君子,他的过错,就象日食月食一样,万民都看得见,等到他改正过错时,万民皆仰之。如今的君子,何止是让过错顺其自然发展,而且还会编一套言辞来为自己辩解。”
似是而非的一番回答,不仅让陈贾呆愣原地,就连旁听的一众士子也皆做沉思之态。
孟轲自己也幡然醒悟过来。或许他所等待的从来都不是齐王的挽留,而是再等一个能说真正服自己的人。
很显然,齐王不是,齐国也不是他最终的归宿。
陈贾本欲以齐王比之周公,以管叔之乱、比之燕地之乱。但现在看来,孟子已是决心而走,他也没有能力言其归返,只得悻悻而走。
待陈贾出得屋舍,弟子万章揖拜道:“夫子辞齐卿而去,欲复归何处?”
孟轲低首沉思。他率领弟子游说列国二十余载,却无一国能推行他的政治主张。
当今天下,能从者已是寥寥,可从者更是无几。而今诸侯国合纵连横,战争杀伐不断。唯有强国、明君,方有行仁政之能,然而行仁政者,多又是自顾不暇之弱国。
而今他已是花甲之年。
或许,他这一生已经没有机会实现他所推崇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念头一起,孟轲心下已生了复归邹地之心。
然而,万章此时却道:“章曾闻,赵王大改法制,兼并戎狄,教习戎狄行华夏之礼,广纳百家之长,道、法、墨皆从于赵王之麾。夫子何不从赵一行?”
话音刚落不待孟轲回答,便有弟子反驳道:“赵王行胡服之策,赵人着戎狄衣冠,何而复华夏之礼?”
万章转而驳斥道:“胡服之变,乃王道之行,赵国若不行王道,当何以并胡地为赵地?赵行胡服,亦使胡人行周礼。”
说罢对着孟轲揖道:“章曾闻赵王言之‘大同’,以章粗解,大同之意或可为:无差异、无征伐。这不正是夫子所追求的仁义之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