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以来,天气便有些反常,不复往年的秋高气爽,反而是接连数日的小雨绵绵。
赵军归程的驰道也大多是土路,被雨水轻轻一打,遍地都是泥泞不堪。
这般行军,难免让人心情有些烦闷。
后世曾言,“在家千日好,出门半天多”赵雍觉得这句话倒是挺应景的。
如果是住在城里的人,雨天在家里会好一些,至少城内很多路都铺着石板、石子。
这场秋雨一连下了几天都不见停歇,道路难行。
大军走走停停,三日过去,还未出邢襄境内。
赵雍心头不禁有些着急,与肥义商议了一番,决定带着亲卫骑兵先行归返邯郸。留下肥义带着步卒、车旅大军等雨停了,再行跋涉。
数千骑兵随即轻装简行,从柏人过邢襄、穿沙河一路南下,至邯郸。
复过三日。
邯郸德胜门下,迎接的官员、秋收过后的百姓们,此时正拥挤在高耸的城门楼下……高声欢呼着。
又一次征战,再一次凯旋,面对子民的欢呼,赵雍心中依然有着一股澎湃之感。
接受了百姓们的朝拜,骑兵队伍未多做停留,越过热闹的人群,径直奔向赵王宫城。
再次瞥见那堵熟悉的高墙,赵雍再难抑制思念之情,顾不得脱下身上满是泥斑尘土的盔甲、匆忙取下头盔丢给一旁的宫侍,策马奔过外宫门,朝着后宫行去。
龙台宫内,王后姬瑶收到消息已经带领着众嫔妃,在宫人们的簇拥下,迎出了前宫。
旦见眼前身影越发清晰,心心念念的人儿骤然显现在了眼前,泪痕不觉中已滑若满面、恰如鲜花沾满了露珠。
“王上……”姬瑶一声轻唤,语气中带着三分哽咽、七分惊喜。美目盼兮,紧锁愁容悄然化开,她提起裙摆、迫不及待地想要走下玉阶。
赵雍赶忙大步迎了上去,手掌搀扶住她的手臂:“王后免礼了。”
轻揩泪痕,两人脉脉无言,一人喜意不消、一人含泪凝望。
姬瑶仰起头看着他,轻声道:“臣妾听宫人们说,班师的大军在邢襄耽搁了好些时日,臣妾……没料到王上这么快就回来了。”
赵雍目光打量着她,半年未见姬瑶当然不会有多大的变化,但他总觉得眼前人儿生过孩子后,眼神中少了些许往日的活泼,多了几分母性般的成熟。
这种蜕变彷若是瞬间的。
“这些日子辛苦瑶儿了……卿的身子养好了吗?”赵雍关切地问道。
姬瑶脸上划过一抹羞意,小声道:“孩儿都两个月大了……”
赵雍勐拍了下额头,算算时间,可不就是俩月了吗。
他随即拉过姬瑶的纤手,便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朝着寝宫奔去……他要去看看儿子。
迈进帷幕轻遮的里间,空气骤然一暖,一侧火炉内木炭正散发着热气。
赵雍进屋一眼便瞧见了软塌上正在左右翻腾的小娃儿,床榻的旁边有两个宫女正在逗弄孩儿开心。
见得人群进屋,宫人们赶忙上前稽首行礼。
跟在姬瑶一侧的宫妇走上前去,将被丝帛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儿,抱到了赵雍的面前。
姬瑶目光痴痴地盯着襁褓中的孩儿,满脸慈爱道:“王上您看呐。”
那宫妇小心地把婴儿朝赵雍递过来,赵雍下意识地便想伸出手去抱,随即想起手中有些污垢。
用手帕仔细擦拭了一番,他才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儿。
初一抱在手里,感觉很沉,正是个胖小子。孩儿正好奇地瞧着他的脸,也不哭,只拿襁褓中的小腿儿踢他。
赵雍痴痴地一笑,又掀开孩儿的襁褓看了一眼……
此时他感慨良多,活了两世,亦是初次为父。
这种感觉真的很神奇,一瞬间,彷若眼前的小儿,就是自己生命的延续一般……虽然他现在还很年轻,但他总会老、也会死。
那他辛苦拼搏奋斗下来的一切,总有一天会交给自己其中的一个孩子。
而这个孩子,将从他手里继承一切,并且对这一切负责,对这方广袤的国土、对这个伟大帝国和这个国家前程、乃至天下万民,承担起责任。
赵雍心中是自私的,他只想将自己的一切留给自己的孩子,不然一切岂不是都白干了。
以后他可能不会只有一个孩子,或者是自己的王位也不一定传给这孩子,但他还是希望这个孩子能继承自己的位置。
他这个父亲更有责任和义务,保护他成长,和给他最好的教育。
但这世间的一切都充满了变数,这个时代,婴儿的夭折率亦是极高。
……赵雍温柔地捏了捏胖小子的脸蛋。
“孩儿,快叫父王。”姬瑶在一旁教导着。
“孩儿初学说话,一般会先叫阿母,父王发音有些困难的。”赵雍笑道。
说罢,便将孩儿递给宫妇,宫妇小心翼翼地接过。
赵雍从腰间解下一枚环形玉佩,在手帕中细细地擦拭干净,随即放在了孩儿襁褓的外层,嘴里说道:“父王送给汝的第一个礼物。”
这孩子倒是挺乖,完全不哭,赵雍原本以为小孩儿天天都要哭的。
又逗了一会孩儿,便听身侧的姬瑶道:“王上先沐浴换衣吧。”
赵雍瞥了眼自己污迹斑斑地扎甲,突然有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寡人是该先换好衣裳,再抱孩儿的。”
姬瑶笑道摇了摇头:“孩儿怎么会嫌弃王上?臣妾伺候王上沐浴……”
赵雍应了声,瞥了眼孩儿,便朝着偏殿行去。
……在宦者宫女的帮助下先解下厚重的扎甲,随即屏退了左右,自己洗澡。
这么多年了,一般若非干那事,赵雍还是不太习惯别人的伺候。
不多时,便听得背后传来轻微地脚步声,回头望时,姬瑶已经换了一身薄衣,朝着格栅里面走了进来。
姬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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