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大义、愚不可及,拒不投降,对我赵军造成的损伤可谓是极为严重。臣谨遵我赵国新政,但将士们心有不忿,遂抓了几个中山军卒,正要在此枭首,以祭祀我赵国先辈和亡故的同袍们。”
赵雍点了点头,没有阻止廉程的行为,而是神色肃穆地回道:“愿降者、顺从者可赦之,冥顽不灵者皆枭首祭之。”
“喏。”廉程作揖回道,瞬间明白了王上的意思。
他随即对着一侧的武将招了一下手。
就在赵国的行刑官们准备上前行刑时,俘虏堆里、一个看似中山武将的家伙,说着流利的通用官话,大声哭喊道:“大王,大王,外臣愿降啊……大王,臣心向华夏,心向赵国,不要杀臣啊?”
一旁负责看押的赵军士卒,见这家伙胡乱喊叫,怕惊扰了王驾,上去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赵雍寻声望去,只见俘虏堆里一个华夏面孔的年轻武将正在那高声大喊。
其实中山本土的戎狄,白狄、鲜虞等部族,若是细细分辨还是很容易看出来他们和华夏人在面相上有明显的不同。
但这个哭爹喊娘的家伙,很明显是个华夏人,主要是这样没有骨气的家伙,中山国怎么会被调到了房子城这样的重镇,且看甲胄样式级别定然不低。
赵雍用马鞭指着那个家伙道:“将那个叫唤的俘虏带过来。”
廉程马上吆喝住部下,冲了过去,将那人押过来。可那人已经站不稳了,被两人拽着从地上拖到了赵雍的马前。
人刚刚到近前,赵雍立马味道了一股粪臭味。他这才发现,面前这人的裤子已经湿了,俘虏涨红了脸,又怕又是羞愧,简直狼狈不堪。
“哈哈哈哈哈!”周围的赵军将士们猛然发出了一阵哄笑。
中山将领完全没有理会人们的嘲笑,他浑身颤颤巍巍道:“大王,外臣不是戎狄,外臣是齐国人,大王饶命啊。”
赵雍抬手制止了他:“在我赵国,不分华、夷。汝在中山,任何职,叫何名?”
“张代……”
“王上,这厮是房子的兵尉。”一旁的廉程插了一句。
“哦?”赵雍轻疑一声。
中山国的兵制和列国相仿,兵尉掌一旅千人,然而这货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兵尉的样。
想来这家伙不是什么沙场宿将,可能只是出身好才当上了武将……
果然,只听张代颤声道:“罪臣之兄乃是上大夫张登,罪臣不想与赵国天兵交战,一切都是受房子都尉胁迫,罪臣可没有伤过一个赵人,大王饶命啊。”
张登?这个名字赵雍倒是有点印象,确实是中山国亲赵的大臣。
赵雍面色不变道:“张代,汝愿弃暗投明吗?”
张代毫不犹豫,低头叩首道:“罪臣谢王上不杀,谢王上不杀……”
“寡人虽赦免了汝,但还需汝戴罪立功。”赵雍道。
“臣愿戴罪立功,臣愿戴罪立功。”张代继续叩拜道,头皮都磕破了都浑然不知。
赵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对廉程吩咐道:“带张兵尉去换身衣裳。”
廉程揖道:“喏!”
城墙下,引颈待戮的中山士卒,见到张代随着赵人远去,顿时大声咒骂道。
赵雍皱了皱眉,对着远处蓄势待发的将士们挥了下马鞭。
不一会,积蓄已久的赵军将士们,成列上前,他们拿着刀枪发泄似的对着中山人猛刺猛砍,他们愤怒地大吼着、一边砍一边对着俘虏粗言秽语。那些中山俘虏双手皆被麻绳绑着,用绳子串了起来,或蹲或跪地缩墙角下,跑也跑不掉,也没法反抗。
赵雍眼神默然地看着这一切,从城外的惨状便不难看出,赵国此战损失可谓惨重,赵雍没有理由拒绝将士们宣泄自己的怒火,更没有理由替死去的赵国将士原谅这些中山人。
一阵鬼哭狼嚎后,天地再度恢复了寂静,只留下了雨水也冲不散的腥臭味。
赵雍吐出一口浊气,待白雾消散,一众人纷纷翻身上马,从城楼下的无头尸和血污中径直踏过,直进房子城内。
房子的规模很大,甚至超过了邯郸郭城,整个城池向不规则的长方形,其中一面紧紧靠着太行山。
中山国的大部分城池都是依山而建,或城中有山,为的便是发挥他们的擅长的战术。中山的来名想来也是因此。
这房子城之所以难攻,除了中山在这里布置的大量兵力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房子城的西南方位的山堑。
昔年的白狄、鲜虞等部族崛起于太行和恒山,他们与楼烦和林胡等戎狄不同,习俗也有着本质的区别,北疆的胡人部族是牧民,马背上的民族;而中山等鲜虞联盟,却是山林的猎人,自愈为大山的子民,他们虽然也善于骑射,但他们更擅长于山林之间的游击战。
这也是中山国能屡屡死灰复燃的原因。
但现在的中山人,似乎已经开始逐渐抛弃他们的优良传统,细思之下,或许不仅仅是观念的问题,更在于现在的中山国策。
然而不管怎么说,房子城都对赵军造成了一定的损伤。
来到一座军营里,空地上便摆放了各种缴获的兵刃、甲胄,赵军将士还搭了几个茅草棚遮挡在上方防雨。
赵雍下马径直把缰绳丢给旁边的廉程。
廉程虽然是统兵数万主将,但在赵雍面前,还只能当个马夫。
赵雍顺手从地上拿起一柄剑看了看。
中山国的军备铸造和华夏列国没有多大的区别,且铸造的工艺也没多少差别,甚至可以同赵、齐这种大国媲美。
他手里的这柄剑长约两尺,全身青铜锻造,比赵国现在装备武器稍微短了一些。
廉程在身边说道:“这些武器的锋利程度,不比我赵国差。”
赵雍点了点头,中山国现在从根本上倒是已经和中原诸侯没有多少区别了,抛弃了戎狄的习俗,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农耕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