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中又会带着些许的温柔和关心。
阿尔缇妮斯深觉这是个很好的发现,一高兴,抬头亲了一下萨鲁的下巴,"你太棒了!"
萨鲁有点莫名奇妙,她竟然还称赞他,她这是在说要她真死了,他完全可以不用顾忌再娶,是吗?
他内心顿时一把火熊熊燃烧。
“我不认为这个话题有研究的价值。”他说得咬牙切齿。
"不,很值得研究,我一定要摸清狄克雷霍尔德对她的感觉,才能找到正确的方法抚平风波。"她像是找到了突破口,显得眉飞色舞。
萨鲁思忖道,"你是说他现在对她,就像我刚才说得那样?"
"bingo!"
萨鲁嗤之以鼻,他对狄克的印象已经跌到了谷底,"我可不相信他会那么深情,再者,你能确定,她和他死去的妻子像到灵魂都像的地步。"
"不确定!"阿尔缇妮斯重新躺下,找了个最舒坦的姿势。
"那就是了!"萨鲁替她盖上被子,这世界哪可能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
"可是如果不是,他就不会那么对她了不是吗?"假设得出了结果,那么假设就成了真相。
她是侦探,逻辑思维本来就比一般人强,任何假设只要与现实结果相同,那么就是真相。
"这世上不可能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认为所爱的人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才会爱得那么深。
"不可能,不代表没有,或许眼前就是呢?"巧合是因为没有人去证实,她则不同。
排出所有不可能的,那么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那么千色呢,对狄克雷霍尔德又是怎样的感情,爱,还是不爱,若是不爱,她为何会有那么复杂的表情,是认为自己被当作了替身吗,所以和他一样,想爱,也不敢去爱?若爱,她又为何不告诉他,自己是白乌鸦的人,甚至还用了假名和假身份接近他。
难道她不知道隐瞒是爱情最大的敌人吗?因为那代表不信任。
这点阿尔缇妮斯比谁都明白,对爱情而言,不信任最大的忌讳。
又或者,无关乎爱?
若是这样,她接近他,又为了什么,甚至还和他的哥哥也有交集。
隐隐觉得里面会藏着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这是直觉,也是她天生的才能。
而,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看来,她应该去查一下wfp元帅的妻子,她现在很好奇,那会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线索也说不定。
*
塞舌尔——
蓝天、碧水、阳光、沙滩、海风,塞舌尔拥有一个美丽的海岛国家应该具有的一切,甚至更多。在岛上,天然的植物香味无处不在,使得呼吸这件最单调的事情在这里会变得无比欢愉,这里,到处是翠绿的丛林和透澈见底的海水,几乎都是纯洁的色彩,加上几乎不受污染的空气,可说是世上最纯净的地方之一。
千色自扑面而来的栀子花香中醒来,香味犹如日出前的凉风,从四面八方袭来,让她觉得很好闻,很舒服,她缓缓睁开眼
这里是哪里?
她费力转动脖子,发现正躺在像是玻璃暖房一样的地方,四周的美景,一眼便能看尽,海滩被群山掩映、绿水环绕,蔚蓝的天空点缀着朵朵白云,雪白的浪花冲向那细砂铺成的海滩
她身体仍然发沉,四肢动弹不得,等再清醒些,立时感到身上传来隐隐的疼,疼痛让她想起了一切,她记得自己受了伤,艰难地回到午夜幽香的住所,然后
安德鲁!
她顿时一颤
昏倒前,她最后一个见到就是安德鲁。
不,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里是哪里,她睡了几天?她唔疼痛和身体的沉重,让她眼前发黑,她下意识挪动自己的手,想要借力,却发现手似乎被什么困住了。
她望眼而去,便看到安德鲁正趴在床沿熟睡,大手牢牢握着她的手。
银发遮盖了他的脸,她看不见他的样子,但听呼吸声,便知道,他睡着了。
他一直陪着她吗?
阳光的温暖,渐渐让眼前的黑暗和身体的凉意消散,她看着他,内心一片酸涩。
他竟然等了她两个多月
这个傻瓜。
她不敢想像,在她绝然离开时,他是用什么心情在等她,在那间狭小的屋子里,日复一日的等待,等待根本不可能再出现的她。
若非为了救土耳其王妃
她陡然脑中一个激颤,土耳其王妃!?糟糕,她还没有联系她。
她昏迷了几天,三天,还是一个星期,或是更久。
她的身体很明显有被好好疗养过,看伤口愈合的程度,她恐怕至少睡了一个星期,这和一开始约定不一样,她顿时有些着急。
她,怎么样了?
等不到自己的联络,她会不会做些不该做的事情。
不行,她要赶紧联系她。
她想起身,但全身没有力气,尤其是自己左手,稍微一动,就觉得钻心的疼。
这是理所当然的,她切断了自己小指,所谓十指连心,就算愈合能力再强,也不能在短时间内觉不到痛。
但是,再痛,她也要起来。
她努力往床沿挪去,想先让腿着地,只是那么简单的动作,她都觉得十分困难,更不用说,在挪动腿的时候,身上的枪伤也被扯痛了,这可不比之前腹部的枪伤,腹部只是被子弹擦过,不像这一次,子弹可是进了身体的。
手术缝合的很好,只是还没很好的愈合,所以稍微一动,就扯得生疼。
她的脚好不容易着了地,却在瞬间,被人紧紧抱住,"你在干什么?"
安德鲁醒了,一睁眼,就看到她费力的挪动身体,想要下床,第一个反应就是她想离开,激动之下,什么也不顾,只想牢牢抱紧她。
她又想趁他不注意,要离开是吗?
即使伤成这样,也不安分,是吗?
酸涩在心里化开,涩得他嘴里发苦。
千色被他猛然抱住,肺里的氧气都撞没了,一阵咳嗽,咳得胸疼,脸色也青了。
安德鲁脸色一白,连忙放手,顺着她的背,小心的抚拍。
千色顺过气,咳嗽的声音也小了,"我只是"她顿了顿,她若是说了出来,他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看来,这电话,现在还不能打,要打,她也得偷偷的打,绝不能让他发现。
"我想喝水!"她找了一个理由。
安德鲁立刻用沾湿的棉签,湿润她的唇,她刚醒,还不能大口的喝水,需要循序渐进。
干涩的喉咙被水滋润得舒服多了,她也不得不在安德鲁眼神的威逼下,重新躺回去。
"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让她靠着柔软的靠垫。
她摇头,"这里是哪里?"
"塞舌尔!"安德鲁坐回床沿,伸手拨开她贴在脸颊上的发丝。
千色一骇,她竟然在印度洋区域,看来要回纽约,不是件方便的事情,除了船,还需要飞机。
她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眼中细微的骇然,仍然让安德鲁察觉了,但他没有问,就连她怎么受伤的,他也没打算问。
若她不肯说,逼也没用。
"我睡了几天?"
"两个星期。"
千色又是一惊,比她想像得还要久。
"子弹已经取了出来,手术很成功,只是因为伤口发炎,你发起了高烧"他语气说得很平淡,但心里却清楚,她高烧不退的那几日,他有多担心,多紧张,日日夜夜都守候着她。
塞舌尔没有冬天,一年大部分时间都是春光明媚的日子,也就不会冷,所有房间的窗户都没有玻璃,都只垂挂纱幔而已,但他仍旧担心她会受凉,于是在她高烧时,便命人在一天里,建造了这个大型的玻璃房,让她既能晒太阳,又不会被海风吹得受凉。
她烧了7天,他也担心了7天,真怕她会扛不住。
好在,她退烧了,他也活了过来。
"谢谢你"她只能说这句话。
安德鲁灰色的眸子闪了闪,一丝哀然滑过,他不喜欢她如此客套的话,那会使两人之间显得陌生。
"饿不饿?"米修说过,若她醒了,可以让她喝些粥。
他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只是每天都会让人煮。
她根本没什么胃口,她心心念念的是怎样和土耳其王妃联系。
她摇头,"不饿,只是有点累。"
"你伤口还没愈合,累是必然的,要不,躺下,再睡一会儿,等饿了,告诉我?"
他太温柔了,仿佛他活着就是为了照顾她。
她不想他这样。
她会离开他,就是不想他在陷下去。
他们不可能有结果的!
"你不需要这样!"她咬牙,残忍的说道。
安德鲁很明显被打击到了,她这是在说,她的事,与他无关吗?
"我是故意离开你的,因为我不爱你,也不可能爱你。"
她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楚,像刺刀,残忍戳着安德鲁的心。
他知道,他一直知道,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她会离开,早说明了一切,她心里没有他,但他就是不想放弃。
他想亲口听到她说,即使会痛,他也要听,他做足了准备。
然后,等听到了,仍是那么的痛彻心扉。
他该怒吼质问,还是转身离开,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
他知道,无论哪一种反应,他都做不到。
他爱上她了,有多深,他不知道,只知道在听到那句不爱你时,痛得不如死去。
原来还是一场空。
和22年前一样,他仍是握不住想要的那一缕阳光,它总能在他紧紧握住的手里溜走
讽刺的是,这里这座小岛,却是唯一能证明"她"爱过自己的地方,然而今天,她却在这里亲口告诉他,她不爱他。
这份讽刺戳破了他曾经以为的美好旖旎,更幻灭了他的奢望。
若是以前,他必定疯狂,必定想尽一切手段,得到她,,然而,现在的他,懂得什么叫真正的爱。
放手也是一种爱。
也是他最懂的一种爱。
"等你伤好了,你便可以离开。"只要她恢复了,健康了,他会放她走,她想去哪里都可以,而他会默默的保护她,却永远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眼前。
千色听到这句话,没有如释负重,反而更沉重,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哀伤和苦涩,连那栀子花的香味都淡了。
她又伤了他,更重,更残忍。
"休息吧,就算你不想休息,也要为"他苦涩的吞咽,闭上眼,逼着自己将话说完整,"为了孩子,你也要好好休息。"
孩子!?
千色的脸色顿时刷白孩子孩子
她的身体都开始发抖。
安德鲁因为太过痛苦,并没有发现她的异状,径自道,"你怀孕了,才十几天了,若不是米修替你作了全身检查,恐怕还不会被发现,你放心,它很好。"
当米修在他因为营养不良昏倒后醒来时,第一时间便告诉了他,她怀孕了,他只记得自己眼前一黑,差点又昏过去,他不想去深究孩子的父亲是谁,因为他根本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尽管在知道后,他的心像有无数的虫子啃咬着,令他差点崩溃。
他等了她两个多月,她却在其他男人的怀抱里。
情何以堪,他差点又将身体里的另一个他释放出来。
只是差点在最后关头,他清醒了。
他不可以再让自己去逼疯所爱的女人,那种后悔和痛苦,他刻骨铭心。
他不在意,习惯了,也学会了,也因为仍有奢望,只要她没有亲口说,她不爱他,他就还有希望,孩子什么的,他从来都无所谓。
只是,就在刚才,她亲口说了。
奢望破灭,他却没有崩溃,因为她醒了,喜悦和安心,将这份崩溃掩埋了。
"我怀孕了?"千色唇齿发颤的问道。
安德鲁这才发现她的异样,"怎么了?"
她像是被狂风巨浪拍打过的小花,全身都在发颤,她抓过他的手,手心冰得吓人,她看上去完全没有喜悦,惊讶自然有,可更多的是恐惧。
"千色?"
"不是真的,你骗我的,对不对,你骗我的!"她扭曲了脸,慌张的嘶吼。安德鲁发现她不对劲,他以为她会高兴,像她这样的个性,除非她很爱那个男人,否则,她不可能会让自己怀孕。
可她的反应完全不是这样。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的沉默,让她的脸色更白,像是被惨痛的打击到了,神色几近崩溃状态。
她拼命的摇头,泪水不自主的流落,不停的摇头,不停的说着不可能,最后连嗓子都喊哑了。
这是她最不想要的
这个孩子,不能要,绝对不能要。
若是boss知道,若是他知道了
无论她是不是慕容悠,这个孩子都不可能安然活下来。
她慌了,也乱了,这是她唯一没有设想过的可能。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她觉得所有的血液都像被抽走了,全身发凉,眼前是一片黑暗,她如同坠入了地狱,像有一条无形的锁链,正拼命的将她拉入最深处,她无法挣脱这残忍的束缚,只能坠入,坠到最深处。
黑暗,一片黑暗。
她又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