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已经被来回看了好几次的信件。很显然,在师伯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他也反复思量了许久。
但打开信之后,简单的一页纸上写的几行内容,就一下子让孙信的脑袋感觉到了如泰山压顶一般的沉重。
放下信之后,孙信久久无法缓过来。而坐在离他不远处的苍云子显然对于孙信的这个反应已经早有预料。他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这个如今连家都没有了的孩子。
“师伯,我想回去……再看看我师父他们……他们的墓地。”孙信说这些话的时候,感觉胸口那一团如迷雾一般的情绪在快速膨胀,膨胀到他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来。他能感觉到自己握着信的手,像是血液的突然缺失而导致四肢开始变凉。
“现在……不能。”苍云子虽然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显得很不通人情。但作为这个孩子的师伯,也算得上是师弟云青子托付给自己的最后一个念想,自己必须要保证他的安全。并且,有朝一日,要让他亲手把那些失去的再拿回来。
“可我!”
“没什么可是!”苍云子的声音严肃而郑重,语气中透露出来的那种让人无法反驳的强硬态度,让孙信也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我对云青子师弟保证过。所以,从现在开始,你需要知道一个事实,你不仅仅再为一个人而活。”
“我明白,只是我现在的心里像是有一座大山压着让我喘不过气来。”孙信抬起头来望着这个站在自己身前的师伯。有那么一刻,恍惚中有一种错觉让他感觉到站在那里的是自己的师父,但好像还有哥哥孙恪的影子。
“世事难料,即便是我们这些在凡人看来的仙家,也不可能真如他们所想的那般轻松逍遥。这山越高,就越冷。”
苍云子的这些话,表面上像是在说给孙信听,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还有那个固执的师弟听的。
仙门一派也好,妖门一派也罢。若非一个‘道’字成为维系彼此和平的纽带,谁又会知道又有多少仙家,多少良妖而被卷入因极少数人利益而产生的纷争之中。
孙恪是这其中的牺牲品,而云青子又何尝不是?也许孙信,也许包括苍云子自己,甚至这芸芸众生,都可能会成为那些极少数人利益纷争的牺牲品……
忘忧海,无妄山顶
辰龙站在院子里正慢条斯理地打理着那些花圃里的花草。屋子里,子怀英坐在妹妹子怀玉的床边,从她布满血丝的双眼来判断,很显然她昨晚又是一夜未合眼。
孙信自打从巳蛇那里回来以后,没待多久就匆匆告别。而辰龙对于这中间所发生的事情也始终缄口不提,反倒是子怀英坐在这里,心情从昨晚一直忐忑到今天的太阳升起。
除在孙信离开的时候,告知自己要赶回云荡山之外,其他事关孙信的事情自己就再无从知晓。
说来也怪,对于孙信这个人,子怀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他有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尤其在上次给他疗伤之后,就有意无意地开始关注他的去向,担心他的安危,而这次他的匆匆离开,也让她有些坐立不安。
“姐姐……”陷于深思中的子怀英被妹妹的声音唤醒,她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好像睡了一个很长的觉,梦里好像被装在一个小瓶子里,但好在好像有人在保护我。”
子怀玉的话正巧被从外面走进来的辰龙听到,他朝着子怀英看去,两人心照不宣地互递了一个眼神。
“身体还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的?”子怀英一边说着,一边搀扶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的妹妹。
“其他还好……哎?怀义哥哥呢?”初醒的子怀玉发觉这间屋子里好像少了一个人,当她逐渐恢复意识之后,才发现孙信并没有出现在她的身边。
“你……你怀义哥哥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就先离开了。”子怀英本不想对妹妹撒谎,但碍于她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得不先将孙信回云荡山的事情隐藏了起来。
“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啊?”妹妹的问题,让子怀英有些无法回答,因为这同样也是她想知道的。
“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再次相见。”眼见着子怀英快要再伪装不下去的时候,辰龙走到床前,将一碗刚刚煮好的玫瑰百合粥递到子怀英的手里。
“不过,在你怀义哥哥走之前,有再三交待,他回来以后要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怀玉妹妹。所以,你现在要听话,得赶紧把身体调养好才行。你也不想你的怀义哥哥回来以后,看到一个虚弱无力且身怀病体的妹妹吧。”
说话的时候,辰龙示意坐在一旁的子怀英,而她也瞬间明白了辰龙的意思。从碗里舀起一小勺粥试完温度之后,慢慢送到怀玉的嘴边。
怀玉对辰龙和姐姐的这个双簧并没有产生怀疑,她怀着一份早日见到怀义哥哥的期盼,大口大口地吃着姐姐喂过来的粥,却并没有发觉子怀英的眼里有一丝亮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