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自初云牧场归来途中，伊亚的心情是愉悦的，但也归心似箭，算算时间，他已经一天没见到大哥了，他急著想与大哥分享今天的喜悦。

    “情况有些不对！”坐在伊亚身前驾御著马匹的江玉南突然停下马，皱著眉望着前方的一团黑烟。

    “怎么了？”他的话惊醒了沉思的伊亚，连忙从他背后探出头来看看发生什么事。

    “我不知道，你看。”江玉南指著向他们飘过来的浓烟。“失火了吧！”

    伊亚感到一阵紧张，怀疑和不安快速窜过他全身。“哪里失火了？”他颤抖著问。

    “应该是金剑堡吧！”此路延伸到底都是金剑堡的领地，失火的应该是它没错。

    “我们快回去看看。”伊亚催促著。

    他们越来越接近城堡，空气中嗅得出火焰和木头烧焦的味道。等他们近到可以听到火舌吞吐的声音时，马儿也不安的竖起耳朵。两人的心皆一沉，失火的正是金剑堡，原本华丽的建筑已付之一炬，夕阳挂在跳跃的火舌之上慢慢西沉，似乎更添加了火势的猛烈，形成一种诡异的美感。

    伊亚的眼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突起的火苗，看着众人为失去家和财产而哀伤，也极度害怕燕飞卿会受伤。

    他是知道大哥的，燕飞卿身为一堡之主，自然会身先士卒的去担任危险的救火工作。

    此刻他是否已被困在某处而被浓烟呛伤？抑或已被烈焰焚烧？

    伊亚和江玉南加入在外救火的人群。在得知尚有人被困在其中后，江玉南不加思索的即提起一桶水将自己淋湿，一头冲进了火场。

    伊亚试著让自己耐心地等待，一双眼忙碌的搜寻四周的人潮。大哥到底在哪里？几乎所有金剑堡中的人都集中在这里，但为何独独不见大哥？

    到处都是提著水桶的男人，为著救火而忙碌。金剑堡附近并无河流，使得水源的取得极为不易，加上天气干燥，火势燃烧得更为猛烈，也使得救火工作更难进行。已经有许多人都被火舌灼伤，而受伤的人数一直在增加。

    “李伯。”伊亚好不容易才在人群中找到了老管家。

    “大哥呢？他在哪里？”

    “伊公子。”李伯抹了抹疲倦的脸。“门主进去救人了，还有小孩困在里面呢！

    “是吗？”伊亚放下了仓惶的心，只要知道大哥安全就好了。“怎么会失火？”

    “还不就是前些天那个小偷。”李伯想到就生气。“门主好心放了他，没想到他居然又回来偷东西，还顺道放了把火。金剑堡大部分都是木造房屋，火势才会这么猛。唉！

    老门主用心计较花了一生心血建造出的金剑堡，却被一把火给烧光了。不知道老门主地下有知的话，会是什么表情？”他感慨地说。

    金剑堡虽是由不义之财建造而成，却也是他的家，说不难过是骗人的，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许多了，只要没有人员伤亡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是上次那个人？”伊亚惊呼道。“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大家都是同胞，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呢？大哥一定很难过吧！说不定又会怪罪自己，认为这次的祸端是他惹起的，可怜的大哥。

    “其实也不能怪他。”李伯平心而论。“就算他今天没这样做，也会有别人来做的。

    金剑门的敌人太多了。”

    但是和李伯有相同看法的人并不多，在那人纵火被捕后，便被萧银龙一掌击毙，完全无人阻止。

    “事情都发生了，追究也没用。我也去帮忙救火吧！”伊亚撩起衣袖，准备加入众人的行列。谁知尚未靠近，眼睛就被烟薰得流泪，喉咙又干又痒。跳跃的火花喷到他身上，吓得他往后一跳——还是被人用力往他腰际一握，将他往后一抱，他也不清楚。下一刻，他已经被人紧紧地揽住。

    伊亚睁开刺痛的眼睛，闻著他熟悉的味道，满怀欢欣的放松心情。他抬起手臂攀住那人的宽肩，上身靠在他健壮的胸前，听着急促的心跳声。

    “大哥。”伊亚唤道，他的恐惧全部消逝无踪。他抬头注视燕飞卿的脸，他的皮肤沾满了灰炭，脸也黑了一圈，乍看之下像只吓人的猛狮。但伊亚完全不在意。

    “你安好无恙吧？”伊亚灿烂的眼神凝视著他，欣喜写在眼底。但没多久伊亚便发现燕飞卿似乎一点也不高兴看到他。

    “你到搞什么鬼？”燕飞卿怒吼著，疲倦使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他狠狠地抓住伊亚，将伊亚推出一臂之遥，以便打量他的状况。“你差点让自己受伤。”燕飞卿死命摇了摇伊亚，然后又住手将他抱个满怀，不理会他人的眼光。“你为什么不乖乖待在外边看！到这里来太危险了。”

    伊亚决定为自己辩解。“我只是想帮忙——”

    “该死的，你就不能好好站在旁边看吗？”

    伊亚张口欲言，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又被摇晃了。说不定今天过后他的骨头可能就会被摇散。

    “为什么你非得靠这么近，难道你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安全，该死的！我不是要你远离危险吗？”

    “我不能光站在一旁看，我担心你还在里面，我好害怕你会出事。”伊亚眼中泛出泪光，他一把抱住燕飞卿的脖子。“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

    “你”燕飞卿怔住了，他瞪著伊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手指因惊讶而放松了。“你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不生气了！”但他的怒火的确已经消退，真该死！“我应该打你一顿才是。”

    “我怕你出事嘛！”伊亚抱歉地细声说道。“只要火早一点熄灭，你就离危险更远一点，我才想帮忙的。”

    燕飞卿端详著伊亚“这句话还真有效，我还真的消气了。”他撇撇嘴。“乖乖站在旁边看，我还得进去一趟，银龙在里面。”

    “你还要进去？”伊亚失声惊呼。“求求你不要去，拜托！”他不顾一切地恳求著。

    “有好多人可以去救萧大哥的，你别再进去吧！我去请江大哥救他，好不好？

    “伊亚，我不会有事的。”燕飞卿口气坚决的说道。“我不能在明知银龙需要我时而不去救他。我是个男子汉，不能像个懦夫似的躲在一旁，伊亚，请你了解。”

    “可是萧大哥自己会武功，他一定有办法让自己脱困的，你就不用进去了吧？”伊亚忧心地瞪著他。

    “银龙受伤了！我不能置他于不顾。”本来萧银龙的确是自救有余，不过在他革毙偷儿时，也受了那人临死前拼全力的一掌，现在浑身内力已无法凝聚，而他又要燕飞卿先救其他人，自己还留在火场里，可说情况危急。

    “可是你也受伤了！”伊亚由他衣衫槛褛的模样，可以看出灼伤的程度“你不能再进去了。”

    “别这样”燕飞卿伸手拥住了他。当伊亚看到他不肯退让时，感到泪模糊了视线。

    “万一是我在里面呢？如果大家也袖手旁观，决定让别人去，那我恐怕不会高兴的。”燕飞卿低头在他耳边喃喃说道。

    “可是你说过我要什么你都会答应的，求求你，留在这里，好不好？”

    “不行。”燕飞卿严肃的说道。“懂事些，大哥没有时间再说了，乖乖待在这。

    “大哥”伊亚睁著一双泪眼，忧惧地望着他。

    “我很快就会出来的。”燕飞卿承诺道。“别靠近火场，知道吗？”他轻柔地摇了伊亚一下，以确定这句话已进入他脑海中。

    “我知道。”伊亚喃喃道，按捺住汹涌而至的惧意，不愿当着燕飞卿的面前落泪。

    时间似乎过了好久，或只是一下子？伊亚试著耐心地等待，让自己想着燕飞卿的承诺，但随著每一次火舌凶狠地往外冒时，他的心就会跟著惊跳一下。他呆呆地望着火光，一手按著颈部，心惊胆跳地祈求著。

    随著雷呜般的巨响，屋顶坍下来，数不清的火星向四周迸散开来。伊亚吓得半死，胃部扭绞，嘴唇无声的颤动著。大哥呢？他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见他出来？

    “伊公子，你去哪？”李伯拉住了想往火堆里冲的伊亚。

    “李伯，你放开我，我得去找大哥。”

    “别去，门主要你待在这儿的。”李伯劝道。“门主不会有事的。”虽是这样说，李伯的眼神却还是泄露出忧心的神色。

    伊亚看出他的迟疑，又挣扎著想进入火场。

    “别去，即使你去也没用的。屋顶已经塌了，除非像鸟一样会飞，否则是进不去的，路都被挡住了。”李伯拦住伊亚的去路。

    他的话提醒了伊亚，别人没有翅膀，可是他有啊！他可以飞进去救大哥的。此时此刻的他也顾不得是否会泄露身分，被当作妖人看待了，救大哥才是此刻最重要的。

    一咬牙，伊亚闭上了眼精，身子努力伸展，一对翅膀缓缓地由他背后伸展开来，将他整个人覆住。身后传来许多惊喘声，伊亚不用回头看也知道众人的表情如何。

    李白呆愣地放开扯住伊亚的手，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眼前这只“大鸟”不置信地揉揉眼，双目圆睁、嘴巴大开。

    伊亚不理会众人，振翅一拍，人就在半空中，向著火场中直扑而去，找到一个火势小的地方落下，开始寻找著燕飞卿他们的踪迹。

    也许是心有灵犀吧！没多久伊亚就在屋顶已掉了一半的大厅中找到了燕飞卿他们。

    萧银龙已因吸入大量浓烟而呈昏迷状态，燕飞卿仍有些微意识，但不足救他们自己脱困。

    “伊亚？”

    燕飞卿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才会看到他。伊亚应该安全的在外面才对，怎么会在这里？

    “大哥，我找到你了。”伊亚奔上前去扶住燕飞卿。“你没事吧？”

    “还好吧！”如果全身无力不算的话。“你怎么跑进来了？”他的声音粗哑难辨。

    “先别说这些了，我们先出去再说。”说著伊亚便要搀起他。

    “不。”燕飞卿阻止伊亚。“先将银龙抱出去，他快不行了。”

    “我”伊亚停住争论的话，再说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大哥是不会抛下银龙先跟他走的。“等我！”

    “嗯！”燕飞卿目送著伊亚吃力地扶著银龙渐行渐远，在蒙胧的目光中，他似乎看到伊亚又张开了他美丽的翅膀，不过一定是他看错了吧！

    一会儿，伊亚又回来了，这次燕飞卿才看的真切，伊亚真的又展翅飞翔了，因为此刻他正身在半空中，而伊亚也因使力而有些脸色苍白。

    在落地后，因极度的困倦使得燕飞卿只来得及说一句：“该死的”你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露出你的翅膀？不过后面的话尚来不及说，他就昏倒了。

    “李伯，快看看大哥怎么样了？”伊亚大惊失色的扶住他，焦急的望着李伯，期望他能想想办法。

    “呃好。”李伯从惊愕中醒来，眼神略带恐惧地靠近伊亚。“所有的伤者都安置在那儿。”他指著离火场有一段距离的空地。“陈大夫正在那里。”

    “那我们快送大哥过去。”伊亚扶起燕飞卿。“快过来帮我。”

    “我来。”江玉南在远处望见有人从天而降，连忙赶来探个究竟，见是门主受伤，赶紧上前帮忙。

    李伯见江玉南来了，如获大赦的退开。

    “伊亚，你扶著另一边。”江玉南搀起燕飞卿，抬眼看了伊亚一下。“见鬼了，怎么回事？”他眼睛大睁，望着伊亚身后醒目的翅膀。

    “啊！”伊亚惨叫一声，他都忘了翅膀还没收。“没什么？”

    “你”江玉南看着伊亚慌乱的收起翅膀。“算了，来帮忙吧！”

    难怪没有人敢靠近门主，原来是这么回事。平时门主一有病痛，大家都抢著要照顾他，这次反倒异常。算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理会这些，还是救人要紧。

    一场大火烧掉了华丽的金剑堡，堡内的金银珠宝当然也付之一炬，现在所有的人只得暂时在平时狩猎的小屋安身。

    伊亚焦急的在小木屋外踱步，为什么他们不让他进去看大哥？只会告诉他不方便。

    怎么会不方便呢？他又不会打扰他们治疗，只是想看看大哥的情形罢了。

    自从他露出了背后的翅膀之后，大家对待他的态度就变了，不再有从前的亲切和蔼，就连一向照顾他的李伯也避著他。这本是他意料中的事，但还是教他难过不已。唯一不怕他的江玉南又关在屋子里帮忙疗伤，害他一人在这独自徘徊。

    “伊公子！”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响起，伊亚回头看，才发觉是李伯。

    “李伯！”伊亚仍礼貌的点点头。“有事吗？”

    “呃！是这样的。”李伯尽可能与他保持一段距离。“我们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他支支吾吾的说。

    “什么事？”伊亚有不好的预感。

    “是这样的。”李伯小心的看着伊亚。“我们很感激你救了门主，不过你也知道金剑堡已经烧掉了，没有地方再招待贵客了。所以”

    “你要我走？”伊亚冷静地问。

    “实在是”李伯畏惧的说。“对不起。只是伊公子想必也离家很久，应该回去看看家人了。”

    “我会走的，李伯你不用担心。”伊亚并不意外他的要求。“不过我想等大哥醒来，告诉他一声。”

    “不必了，我会替你告诉门主的。”开玩笑，就是为了让他远离门主，他才拚死冒险的来跟伊公子谈话，否则他干嘛自找死路？谁知道这个怪物会不会吃人？绝不能再让这个怪物接近门主了。

    “可是”伊亚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李伯已急促地打断了他。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