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心不知道商予津和宁愿的情况,也不会察颜观色,一个劲儿说着天真话语。
“不用你管!”宁愿怒喝道。他也不知自己为什幺会这般生气,像是许心无意间碰触他心底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还有他血淋淋的伤口。
他讨厌男性,亦讨厌许心,即使他是他的亲弟弟;可许心曾经夺走了许朵,夺走父母所有的注意力,让他更加的孤独。
“哥?”许心被吼得瑟缩了下,表情非常无辜。
许心根本不清楚是怎幺回事。自从商大哥走后,宁愿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起初他以为他是因为心情不好,后来想想,他应该是讨厌他才会这样吧!每次在厨房遇见他时,他看他的眼神都像在看仇人。
“哥,你是怎幺了?”许心弦抑心中的不安,深呼了一口气后缓步走向宁愿,试图安慰他。
“走开!”瞧见许心踏进他不允许任何人——除了他和商予津以外——踏进的地方,且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近,宁愿心底的不满不断的扩大,最后吞噬了他的理智。
“哥,你还好吗?”许心伸手探向宁愿的额头,想知道宁愿是否发烧才失神至此,然他的手才触即他,旋即被挥开。
“滚!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宁愿失声叫道,起身欲将许心推离书房。
这是属于他和商予津的私密空间,不允许外人任意踏入,就算商予津不要他了,这里仍旧是他的私密空间,留有他和商予津的甜蜜回忆。
“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幺不满,可是我自认不需要受到你这种态度对待!大哥对我比你好数百倍!”许心将从丧礼以来的愤怒一次吼出,也不管他经济上还需要宁愿的支持,便顺着情绪朝他吼。“我再也不回这地方。”宁愿的音量虽然没有许心大,但他的眼神和语气却比许心冷寒数倍。
“再见!”许心一口气咽不下来,转身就走。
他急急地收拾好衣服,没再打声招呼就走;似乎巴不得快速离开宁家,再也不见宁愿。
如果他曾回头看,他就会看见宁愿坐在书房的地板上,痛哭失声。
若他回头去看,并且好声安慰宁愿;或许宁愿还会将他和商予津的事告诉他,说他的哥哥有多幺傻,竟然错失爱他的人。
跌坐在书房里的宁愿,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何而哭,也知道痛在何处了!
可是,已经太迟了。
第二天,宁愿实在没有心情与体力上班,只好请假。
在床上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原本昏沉沉的他,端着一杯温牛奶坐在饭厅,望着许心和商予津曾经存在过的厨房,心情益发沉重。 他知道昨天是他不该,许心并没有错,他仅是关心他而已。丧事以来,他只顾着自己伤心,却忘了许心十年多没跟他见过面,一下子失去双亲,生活顿时无依,心情会有起伏也属正常;可他却完全没想到许心的心情,一径地烦恼着自身的事,甚至将脾气发泄在许心和许朵的遗物上,许心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会对他的举动暴怒并不难理解。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如果他早一点接受商予津,或者那天他别想太多,就拉着他的手,哭着要他别走,或许商予津就不会离开他了。
商予津不是曾说自己是他的忠犬吗?他不是说独独爱他一人,舍不得他受半点委屈吗?为什幺他都这幺难过了,他却没来救他呢?如果他真的来了,以后就随便他舔哪里就舔哪里吧!他,认了。
“如果,我哭着求你别走,你会留下来吗?”对着手中微冷的牛奶,宁愿露出温柔而凄苦的笑容。
“不可能的吧!商予津下定决心,他一向坚持,他说要走,该任是谁都留不住的。是我对不起你。”说着,一滴微咸液体落入杯中,漾起一圈涟漪又消失。
空气里,弥漫着寂寞悲伤的味道。
可是,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啊!
拭干眼泪后,宁愿细数好该带的东西,到一家商予津曾带他去过的餐厅用餐。餐厅是采包厢制,隐密性很高,听说很多富商、明星、名人常来此用餐。
菜色和味道都没变,但或者是少了相伴的人,总觉得所有的菜都有一点点苦涩味道,宁愿这才发现他又哭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幺爱哭。
“哭又能怎幺样,他也不会回来。”他边拭去泪痕,边自嘲道。
“其实他走了,对他比较好。他家有钱,算是名门之后,他长得不错,个性也很温柔体贴,如果他不跟在我身边,应该能娶到更好的人。离开我,也就不会再被我刺伤了。”说到最后,宁愿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泪落得更凶了。
好不容易将菜混着泪水一并吃光,付了帐,宁愿在洗手间停留许久,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检视自己的脸庞。
他不易留痕的面庞上,除了鼻头略红外,其余和平常并无异样。
宁愿对着镜子练习了几次,准备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再到公司上下午的班。
最后一次的练习后,宁愿微卷地闭上双眸,深深呼吸后,准备顶着这虚假的表情度过一个下午。
“宁愿!”
蓦地,宁愿身后有个声音如变魔术般响起,声音里带着一点点迟疑和更多久违的温柔。
“你来这吃饭啊?”没料到会在这儿看见宁愿,商予津对着宁愿纤瘦依旧的背影显得手足无措。
“嗯!好久不见。”宁愿转过身,面容上惊喜乍现,霎时又想起他们已经分开了,笑容顿时仅止,换成他练习了许久后的虚假笑靥。 “你、你是一个人来还是”商予津期期艾艾地问。
商予津尚未做好见宁愿的准备,面对他思慕已久的人,又想到之前欺骗宁愿的事,想到这阵子宁愿的生活可能被他搞得一团乱,他就觉得对不起他。
“一个人偶尔想放松一下,上午请了假,现在要回去上班。”宁愿虚假笑容下,感觉到眼眶又开始泛起雾气。
听到这句话,商予津脑袋一阵晕眩。偶尔放松一下?这是不会照顾自己的宁愿会说的话吗?怎幺他离开之后,他开始懂得在忙碌之余放松一下,善待自己了?那他离开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宁愿根本不曾发现没有他的日子很难过,更不会发现自己不能没有他。 “你看起来好象不太好。”仔细一看,商予津终于找到一点宁愿过得不好的痕迹,他对着宁愿微红的鼻头,猜测他可能感冒了。察觉这点,他心中一阵欣慰,看!没他在身边,他果然感冒了吧!
“没什幺,我咋天有点感冒,今天睡得够久了,已经好些了。”宁愿还是笑着,佯装无恙。
“记得加件外套。”商予津关切地叮嘱,他记得宁愿常嫌外套重而不带。
“我有啊!”宁愿向后一比,指指墙上的深色大衣。
见状,商予津不敢置信的微启唇。
“那、那你记得去看医生哦!”商予津语带哭音地道。
他怎幺觉得宁愿没有他在身边,好象过得更好了?
呜!不要啦!这样他离开不但一点意义也没有,日后还很难回到宁愿身边,呜!他是在自掘墓穴?
“我昨天去看了。”宁愿用平和的语气说着谎话,泪水在他用力又用力的睁大眼后,终于给逼了回去。
“是、是吗?”商予津的声音和人都开始颤抖。
段靖磊教他的离开策略,为什幺没让宁愿发现他的重要?却让他发现宁愿有他没他都无所谓!呜!讨厌啦!他不要这种结果!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宁愿害怕眼泪又再泛滥,急忙道别后离去。
商予津则呆愣地挥手跟宁愿道别,整个人被他平和的笑容所震慑,久久不能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