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香喷喷的气味,只是一张画,目前只能看;何时可尝?遥遥无期。
拨通了国际线——“喂!翰洋在家吗?”
管家听出了她的声音来。“纯柔小姐,是你吗?”
舒纯柔不算生人,来往黎宅三年,只差没个正式的纸上名份,要不,早成了黎家的女主人了。
“阿嫂,少爷在吗?”
“在、在、在”一连三个在,便听见喊人的声音。不一会,他来到了话筒边。
“小柔。”
他总是这么的轻柔、这么的尊贵,舒纯柔有时会将对他的感觉升华为对神似的崇拜,并不忍亵渎他的高贵。
“翰洋,你还好吧?”
好?他不敢说,若让她知道这接连所发生的险事,不心急如焚地赶回来,那她就不是舒纯柔了。
“我好极了,你呢?”
“好极了?”这话说得两极,但她不愿也不敢多疑,只是柔顺地回应:“我也是。”
“你好,便好了。”
想起台湾的风雨,他挺怀念美国温暖的阳光。飞来横祸是他目前最佳的写照。
舒纯柔似乎察觉出他的异样,小心翼翼地问道:“翰洋,涂小姐身手不错吧?”
套他?他规避道:“她很尽责,你不用担心。”说起她,眼神也不由自主地瞄向她的方向。
涂媚不难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就是自己。啧,连谈个电话也少了卿卿我我,她不禁为舒小姐感叹,感叹她如何受得了这种关系。如果可以劝她,她绝对会请她伸出腿来将他踢开,另觅良人才是。
她轻蔑的表情看在他的眼里,教他心中顿起疙瘩。
“小柔,如果没有其它事,我想挂电话了。”
嘲弄的目光扫射,即使是再好的心情都要被破坏殆尽。说来也怪她不得,她的真本事确实不容小觑,谁教他之前贬她在先;事到临头,才不得不自打嘴巴承认,他确实错看她涂大小姐了。而她为了表示自己不受污蔑,是以决定以讽刺的眼光钉死他这个事主。
一向高高在上的他,哪受得她“随便”的目光乱扫,可是要他放下身段与她一般见识,这又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闷不吭声的便自顾自地上楼,打算不理会她以回应她的轻蔑态度。
连待在黎宅服侍多年的佣人也感觉到了,少爷他似乎改变了!至于怎么个变法,大伙也很难说清楚,毕竟少爷平日的行事作风就少人懂了。
没人知道涂媚的出身,就连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她那一身的好武艺,全来自一位孤僻的老头子;老头子姓古,至于他的名讳,她也不知道。
涂媚只知,当她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她便待在他的身边。怎么会来?又来自何处?她便完全不知道。久了,她也安于这个环境,古师父没亏待她,有吃有住,又传给她一身登峰造极的好功夫。
汐止山上的十三年光阴,或许是空气清新、环境清幽,孕育出她的姣美与好肤质。
书,她读得比任何人都多,然而学历却比任可人都低,只因为她是一个失落一段记忆的女人。
即使如此,她也不会怨天尤人,更不具什么强烈的七情六欲、好与坏、成与败,她只需对自己负责,她的人生,是没有大多的拖累。
古师父是个沉默寡言的老人,与他生活多年,她该成为自闭儿才是正常,偏偏上天赋予她自救的本能,天生丽质再加上聪颖过人,便成就出一位天下无双的涂媚。
与古师父生活的那段日子,她有如一只翩飞的彩蝶,爱上哪就上哪,他完全不会拘束她的行为。不过自由还是有其规范,至少一天之中有两个时段中,她是属于古师父的;一是清晨两点,一是傍晚时分,这两段时候都是她特训的地狱时间。挨不完的打、受不完的闷记,刚开始,她也会心萌怯意,但当她看见师父眼中的执著与认真,她也只能强忍著受虐的苦涩挺著过。
嘿,时间证明她的苦没白吃!她成功了,她学的一身防身之技,成了她财源滚滚的工具,经由师父生前的好友为媒介,她自另一个经纪人、也就是她的个人电脑为她接洽客源。
出道三年,接过大小无数的case。当然喽,过去的辉煌战果,是事主乐意捧钱求她的招牌;她是不至于狮子大开口,但六位数的底线是绝对少不了的。
也许是她的本事还满管用的,成功率将近百份之百,是以她涂媚的名号,在某一阶层上,可称得上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的。
回到自己的寝室,解下罗裳,只著白色的丝质亵衣在这空间中走动。
别说她自恋,她的身材、脸蛋,就是美神维娜斯看了也要赶紧找块布料好遮掩自己臃肿的赘肉以遮羞呢!
这样的她,是绝对有其自恋的本钱的!凝望镜中的自己,每一寸、每一毫厘,无不是经过精雕细琢般的完美,就连丁点疤痕也舍不得在她身上滞留;说到这个,也算是项奇迹吧,否则依她的职业,就算有个“刀疤涂媚”的绰号也不为过。
她的美艳,有时亦招惹委托人的动心,可惜,她对示爱不懂;对性暗示没兴趣;
对性骚扰更是直接予以痛击,时至今日,尚未有哪个高人攀得上峭壁高崖摘取她这朵多刺的玫瑰。
在曼妙的胴体上做过一番的巡礼后,才进到充满水气的浴堂中洗去一日的疲惫与沾惹身上的尘埃。
沐浴后步出了浴池,披上绸质睡袍,拢拢沾了水珠的秀发,一手倚在阳台窗栏上,无声无息地仔细观察了四下环境。
在确定安全之后,才慵懒地躺至床上休息。
黎翰洋最受不了涂媚的,便是她嘲弄的眼神了。想想自己长这么大来,还没人敢这么露骨地藐视他,而她竟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展露如此之神态,思及此,一双大手也握成两个不悦的钢拳。
照惯例,他该静下神来好好阅读一本书,但此刻,再精采、再动人的文章也难以吸引他的注意力;更可恨的是,她的身影还霸道地占著他的注意力不散。
他压根没想过,这会是代表著什么,只清楚地知道,涂媚是个过分又傲慢、不懂气质为何物的女人,不过让她施展丁点真本事,便一副瞧扁他的自大。哼,他黎翰洋可不是什么三脚猫,在这方面不行,可在做生意的脑筋上,他可是顶尖的!放眼全台,还找不出几人可以和他平起平坐,而她竟敢小觑他的天资。
信步来到阳台处,陷入冥思中。
大清晨,一向是涂媚徜徉在新鲜自然的早晨中,贪婪地汲取清新气息的时刻。
楼下仍然不传半点声响,而她已换上一袭粉紫的复古式短窄裙洋装。下楼后,推开铜制大门,步出了黎宅。
早晨的街道,只有早起运动的老人家或中年夫妻外,极少出现像她这年纪的年轻人,甚至可说是看不到。能不贪睡再加上她的打扮又这么的花俏,猜她从事八大行业也不为过,然而绝俗的容颜显不出丝毫的风尘味,所以指指点点之外,倒也没人敢乱猜她的来历。
即使是在漫步的当口,涂媚也让自己保持在最佳的状态;外人看她悠哉游哉的,实际上她可是全神贯注。
绕了大半圈,六点半回进到黎宅。
当她推门而入,佣人们看着她的眼神仿若瞧着外星人似的大惊小怪——管家嗫嚅地问她:“涂小姐,你——”
涂媚自然地答道:“运动。”
太吓人了吧!她不像时下年轻人一样好吃懒做又贪睡也就罢了,还有精力学人做养生,太难得了!不过她这一身的花俏,说是运动那也太奇怪了。
“涂小姐,少爷马上下来了,你就先等一会。”
涂媚真看不惯这姓黎的男人,专制霸道也就算了,连最平常不过的用饭也有那么多的规矩,一点也不民主,更别说有什么自由了。涂媚纵使有千百个不愿,但也没忘记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受雇于人的下属,下属是没资格数落老板的。不过,不用口,也可以用眼瞪他、瞄他、斜视他,直教他受不了为止!
准时的,他下楼来,一秒也不差。至少这一点,多少可以弥补他的缺点。
黎翰洋老远见她气呼呼的,心中纳闷,他又哪里犯著她了?要不,她怎会无礼地在他黎宅大厅之上“结面腔”给他看?何况,现在不过清早六点五十六分罢了,一大清早便给他一个“红龟”脸,今天肯定没什么好心情了。
先按下心中的那点不悦,缓缓地走进餐室。
佣人见少爷坐定,也趋向前来。“涂小姐,请上座。”
涂媚并不打算让佣人难堪,随即跟了进去。
本来与他一同进食是件烦闷之事,今晨再加上闷气在前,不闷透才怪。
在沉闷的气氛下,涂媚才静下心来找出她“闷”的理由。
怪怪,这黎先生也没亏待过她,顶多只是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污了她的耳朵,按理说,她实在没有理由自掘闷坑闷死自己的,过去什么大大小小的人物没见过?
“身经百战”一词用来形容她的阅历实在不为过,何以一个小小的黎翰洋公子,便可惹得她不开心?再说,替他工作以来,他也不曾对她有过任何非分的举动,她是没理由找他的习惯扣罪名,好生他的气、找他的碴。
这么一总归来、又综合去,没事,全没事,是自己太过无聊了。这阵子真的是太闲了,闲得连脑子也开始搞名堂来骚扰自己的理智。
坐在她对面的他还纳闷著,刚刚的敌意比上了天还冲,怎么才沉默个五、六分钟,一张阎王娘子面又回复原来的娇俏美颜?又不经意地多瞧她几眼——喝!那对杏眼立即投来颇具威力的必死光。
涂媚还替他找理由为他们之间的不愉快“脱罪”哪知——台湾真没三日好风景,才刚平心下来,他又犯x。算了,看来自己是白费心机,当烂好人了。
一顿饭下来,两人各怀心思,内心自我交战了不知多少回合。
也不知是哪个有心人,在报章上大肆渲染黎翰洋另结新欢,黎翰洋是斥之无稽,但涂媚可感受不到丝毫的伤害,以往所接任务,类似的传闻,早让她麻木了。
再说,他们两人出门,身边总有四、五名人员随行,而她与黎翰洋总保持著半公尺远的距离,会有这样的传闻,那操笔者的想像力也算惊人的了。
操笔者捕风捉影,说黎公子与舒大小姐散了、吹了,才教她这来历不明且名不经传的涂姓小人物给篡位了;还有版本说她涂小姐施媚术,硬生生地把正正经经的黎大少给勾引了来,打算鸠占鹊巢,当起名正言顺的当家少奶奶说来说去,没人说他黎少爷错了,反而将所有的罪行扣到她这外型妖冶艳丽的不明女子身上。
哼!他们也不打听打听,她涂媚不近男色的风评可是远近驰名,说她搞同性恋,她还觉得他们捕风有理、捉影有据,但说她魅惑男人?去,这永远不会是既成的事实。
坐在他的宾士车内,明明只差个两人的空位,她也可以拉大成三人空间的大距离,他们两人之间会爆火花、搞情爱,只有瞎了汪汪大眼的好事之徒才会乱传绯闻、乱搞谣言。
如此乌烟瘴气的流言自然在他们之间蔓延著若有似无的硝烟味。
“黎先生,上哪?”司机回过头来问主子。
黎翰洋考虑了一会。“去舒家吧!”
和舒纯柔订婚也有段时日,然而到过舒家的次数是五根手指头数得出来的。说真的,若非舒右昌开口,要他与其女结成连理好和他舒右昌的事业连成一线,在近期内,他是没打算考虑婚事的。
车行至舒家。
喝!他家可热闹了。一辆辆黑色的宾士排排放,瞧这光景,也知道他那未来的丈人正忙著。
“回公司吧!”未作停留,一行人又原途折返。
黎翰洋是单纯地认为舒右昌忙著正事,可涂媚就不这么认为。舒右昌不过是个小角色,然而门口如此大的阵仗,让她嗅出不祥之气息。
她是有所警觉,但打草惊蛇?宁可选择静观其变。
来到公司,不再贸然地自大门而入;自出事以来,这几天他们都是由后门出入。
意外的,就在他们进入电梯的刹那,一名身著保全服装的人员,两把冷枪已抵在他的双肋。黎翰洋的异状并未维持几秒钟,涂媚已自眼角的余光察觉出危机,立刻紧靠著他,不动声色地为他挡住枪口。
随身保镳还错愕于她大胆的刹那,她再以妩媚之姿搂抱住他的双臀,实际上她是以此动作撑开他的双腿,宛若挑情的浪女似,三寸金鞋已悄悄上扬。别瞧她那一身妖艳是中看不中用的打扮,全身上下可全是机关,一把寸半的利刀已往那人的命根戳入,才几秒光景,枪只已垂下。
其实,当涂媚以手握住枪口时,一向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也顿时愣住了!他怎相信会有人笨到以双手挡枪?要不,短短的十秒钟,已够他杀了黎翰洋;而涂媚也盘算著,她只有万分之一的机率可以拦下此次的狙杀行动。
而她所冒的险是,从此以后,可能要晃著一双打了洞的手示人,然而她的职业道德却不容她多作考虑。
当敌人倒地之时,他们也步出了电梯。千钧一发的紧张,只有黎翰洋与涂媚深深感受,其他人可还没搞清楚状况。可怜敌人遭她利刃这么一戳,下半辈子肯定与性事绝缘了。
当他们步出电梯,身后的保镳还紧张地对他们老板说道:“黎先生,那保全人员——”
涂媚冷冷地回道:“晕梯吧!不用理他,不过,趁门还没关上,先抄掉他的家伙,免得又伤到你们老板。”
众人经她指点,迅速转头过去,果见两把黑星手枪正压在那人的双膝下,只露了点影子出来。
在往他的办公室途中,黎翰洋心存感激的:“这一回,如果没有你,恐怕小命是不保了。”
对于他的感激,她并不领情。受雇于人,理应为人消灾,倘若他今天真的在她面前遭人枪杀,那她涂媚岂不是要归隐山林拆招牌了?
“这是我的责任。”
简单的一句责任,便能教她舍生?他真不敢相信,眼前叫这位美艳女子的心底,是存在著怎样一颗认真的心?
同日下午,一封匿名恐吓信又静悄悄地躺在他的桌上,这封信已让警卫、秘书先行阅览过了。
哼!这狂徒可真大胆,伤不了他,竟动起他的投资事业来了。竟然扬言炸掉他最新的企划——开发c区的港湾。这个case可是他费尽心思打通关才核发下来的超大型投资,怎可因猖狂恶徒的一封信而停摆?
他静静地斜坐在大沙发中,犀利的眼神直盯大楼外的另一片蔚蓝。
“黎先生,怎么办?”
港湾的驻守人员忧心忡忡地问他,而这问题他也没个头绪。也许是信任吧,他的眼神很自然地投向涂媚。
她一直是他们之中表现得最清闲的人,不是倚在门边,便是坐在沙发另一端修指甲、搽指甲油或阅读杂志。即使他因自身安全与事业受威胁而千头万绪、思绪纠结、心头烦躁之际,她还是一派的自我优闲。
涂媚闷不吭声,仍是保持著优美的娇态。
“看我做啥?要炸随便他去,我只负责你的人身安全,并没责任连带保护你的财产。”她嘴里说得轻松,可心底早有盘算,只是这种盘算,却不是她的主人可以参与的。
她的回答令他失望极了。他还以为她的聪明可以“顺便”应用至此,看来他是高估她了。
手中的磨指甲刀每刷过一回,计划便更完整一些。涂媚最受不了耍心机的恶人,来人有胆派来千军,她便准备个万马压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