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主人公吗?!
古怡童,这个生长在封闭、僵化大家族里的名门千金,终究得走这一步路:任由家族安命运,舍弃自我意识,完成一桩非自主但却体面家族的“制式婚姻”吗?!
婚纱罩下,空气中似乎响起韩德尔的“进行曲”古怡童是被天使展翅簇拥的新娘,像是象牙雕的白玫瑰,冰冷、典雅的她,若能多抹幸福的笑容,就绝对是最美的新娘。
“古小姐不满意我设计的礼服吗?”义大利腔调的英文,苦恼、困惑地问。
洋溢的梦幻被划破,没有庄严缭绕的进行曲,更没有凌空簇拥新娘的天使,这儿不是圣坛,现在只是在进行婚前的例行公事了——试礼服。
豪华、宁静的私人试衣间,开辟在“大江集团”旗下的“波塞顿饭店”顶楼套房。希腊神话记载的,海神之妻出游于洋面的壁画,鲜丽、绚烂地横过墙面,文艺复兴式的风格,整室可见。
一名五官深邃、轮廓立体分明的外籍男性,愁着脸,偏着头,双臂抱胸,如同大卫雕像般站在身着白纱的古怡童斜前方。
“您嫌弃我的作品吗?”卡拉齐是义大利米兰首屈一指的婚纱设计师,为了两大家族的联姻,江家不惜重金越洋请这名世界级人物,捉力设计新人礼服。
“这袭改良过的旗袍式婚纱,是我专门为您这样的东方佳丽,量身设计的!”东方美人骨架纤匀,穿旗袍最是性感迷人。卡拉齐怎么看都觉得古怡童与他的作品,是完美的结合呀!但——
“您为什么就是不笑呢?”卡拉齐蹙扭浓眉,靠向她,重新掀开头纱,长指滑过她弧形优美的唇畔,感叹道:“您该笑一笑”语未了——
一只大掌在古怡童末反应前,瞬间扣住卡拉齐的手腕;如同刀剑飞射般流利的义大利文,出自隐含怒意的嗓音:“东方人没有拉丁族裔骨子里的热情开放,她不是米兰伸展台上的模特儿,可任你摆弄,你该懂得放尊重!”祭先?将卡拉齐的手反折在背后,让他彻底尝到痛楚,才一把推开他。
“你你这个野蛮人!”卡拉齐狼狈地绊了两步,左手掌抓抚着右腕,极不悦地瞪着祭先?。这名沉默的东方男子明明是远坐于五公尺之外的沙发上,形同看服装秀的上流雅士,怎么没两秒光景,竟出现在他背后,还差点折断他身为设计师最重要的右手。
“礼服试过了。现在——”祭先?丝毫不理会卡拉齐恼怒的眼神,依旧以流利的义大利文冷冷地命令这名世界级设计师。“去叫你的女助理进来帮她换,衣服!”
卡拉齐错愕了。“你、你、你——”他结结巴巴地发出义大利文,没想到连说自己的母语都输给祭先?这个东方人。
“要我再说一遍,才知道该怎么做吗?”祭先?半眯着星眸,睥睨着卡拉齐,沉冷的嗓音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卡拉齐震栗于他的强硬气势下,虽有满腹的莫名其妙感,却不敢多耍国际知名设计师的大牌脾气,只能摸摸鼻头退出门外,照办祭先?的命令。
“这么做,也是江百川交代你的工作内容吗?”卡拉齐关好门的刹那,古怡童盯着八面大镜里,祭先?挺拔的背影,发出冰冷的质问。
对于卡拉齐无礼、忘形的碰触,古怡童是生气的,然而,祭先?那种捍卫似的反应,却教她深感不堪、无法忍受——
江百川实践了他讲过的话。
古怡童不知道为何第一次在江百川的办公室见到祭先?时,会突然失控,恍若与别离许久的恋人重逢,有种莫名揪心的强烈感觉,让她几乎陷入无以名状的情绪窘境,事后,她竭力寻回往常的冷漠平静,即便再见到祭先?,也能疏离得像个无事人,但江百川竟将她那日的失态当成笑话,真派祭先?——这个他亲自“面试”的特别助理,看顾她的举止,成为她的“贴身跟班”
“你跟江百川达成什么默契,暗地里嘲笑着我,是吗?”就是因为如此,古怡童情愿被一个义大利佬轻浮,也不需要祭先?忠于职守式的“职业化捍卫”“你当我是一项‘工作’地跟他交代吗?”扯掉钟形头纱,声调微扬,浓密髻翘的睫毛因凤瞳过分圆瞠而颤动。
镜中一张怒红的绝色容颜,攫获住祭先?全部的注意力——古怡童很少有如此生动的表情。
祭先?凝着镜里的美人儿好一会儿,才转身面刘她。“我想做的事,不须对任何人交代。”黑亮有神的瞳仁布满雾气,一步便将她限制在胸前。
他很轻易的就能靠近她,如神只般,尊贵高大的身躯散发着古老神秘的香味——说不出是沉香、伽南香,还是紫檀香,这是他独有的味道,总是缭绕她、占领她,让她无设防地恍了神。
“古小姐,”操中文的声音轻叫道。“大师说您要换下礼服了”卡拉齐的华裔女助理推抵着门板,神情迟疑地站在门边,不太敢打扰看似相拥、沉浸在甜蜜时光的两人。
古怡童一阵敏感,倏地拉开与祭先?的距离,避嫌般背对祭先?。
祭先?跟紧她,唇贴近她耳畔,低语:“不须躲避他人的目光。”灼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细致的肌肤。
古怡童一震。他是什么意思他其实很少说话,总是沉默地陪着她,但只要一开口,声音就像暗夜魔咒,能迷惑她,扰得她心神不宁。“你到底”她猛然转身,红唇没偏差地贴触了他的唇,话语一下全堵住了。
祭先?盯着她僵愣的红颜,淡笑般扯一下唇,细微的动作在她唇上滑了下,很快又使她走神。祭先?没乘机占足便宜,浅尝而止,便绕过她的身子,从容地命令杵在门口的女助理。“你进来。”长指勾一下,给人无以抗拒的不可一世之感;
“是。”女助理颔首,小心翼翼地掩实房门,安静有礼地行至挂衣间,然后,发现新郎礼服似乎没有移动过。“江先?生,您试穿过了吗?”女助理提出新郎礼服,半好奇半疑问地看向祭先?。
女助理是米兰服装设计学院的留学生,前不久才被派到卡拉齐手下实习,这次卡拉齐因为接了江家的案子,所以特地带着懂华文的她来台。之前,除了大师,她并没见过案主,可直觉告诉她,眼前的男女就是“一对”因此不须询问,她知道谁是新郎。
祭先?俊额一沉,眯细双眸看着女助理及她手上那袭与古怡童的礼服成套的男性衣装。
怪异的沉默表情,让祭先?显得冷酷。女助理没再多话,欲将礼服挂回,做她本分的事——帮古怡童换装。
“你换上吧,”古怡童突然开口,一双剪水秋瞳映着祭先?的脸容。“不试怎么知道合不合身——”平声平调的语气,教人听不出心思。
祭先?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重新戴上头纱。“你想做什么?”他走到她身前,大掌抓握她正要放下面纱的雪白柔荑。
“是你说不须躲避他人的目光。”古怡童瞪亮美眸瞅他。“我只是明白你话里的意思罢了!”
他说,他做的事,不须对任何人交代。这是当然!她明白他什么都得替江百川做,不须交代,这自然是他身为江百川特助的分内工作,不是吗?
“既是‘特别助理’,处理的必定也是‘特别事’,”古怡童冷冷地强调,仿佛竭力控制着怒气般,眼眶中有着压抑的泪光。“所以,连试穿礼服也该由你代劳,不是吗?祭、特、助——”
一想到祭先?跟江百川密谋,不将她当个“人”看,她竟感到心在撕扯。她跟江百川本就是“利益联姻”彼此都视对方是家族给的要务,这桩婚姻是豪门家族加诸在子弟身上的传统包袱。她知道自己的宿命,并且认命地忍受这一切。但为什么连祭先?也不将她当“人”看
“我很高兴,你终于表现得不只是个被礼节规范塑造成形的名门千金。”刚冷的俊颜上,唇角斜扬,祭先?轻缓地松开五指,放下她的手臂,亲自盖下她的面纱,遮掩一张生气勃勃的绝伦脸蛋儿。
“你在讽刺我没家教?”隔着粉雾般的婚纱,古怡童颦眉咬唇,玉手抓住他正离去的大掌,羞愤之情溢于言表。她十分清楚做为一名:‘大家闺秀”该有的行为准则,不过,此时此刻,面对着祭先?,她找不到家族自小灌输给她的那套淑女礼教原则到哪儿去了?
“我不喜欢女人像个没生命、没情绪的漂亮娃娃。”低沉磁性的声音恍若发自肺腑,如同神秘亲昵的耳语,只愿让她听闻。祭先?反握她白里透红的纤手,宽厚的掌心将她包里。
两股灼热的气息相交融,薄纱在眼前轻轻拂动,古怡童看不清男人的脸,只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沉重。
男人的嗓音继续传来:“你——是温热的,知道吗?”这次,是很普通的提醒语气,平平淡淡地,让人听不出有什么异样情感。
古怡童却惊觉了什么般,抬眸望进他那像戏幕的黑瞳底。她在他眼底看见了
幽暗里浮现了奇特的影像,她的确看得见——
模模糊糊中,女人躺在床中央,男人亲吻着女人,大掌抚过女人细致柔腻的雪白肌肤
你是活生生的人,是美丽的女人——你是温热的。男人像夜魅的低哑嗓音,该是这么说过。
“请进更衣间。”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一切回归现实。
偌大的房间里,古怡童和祭先?相对而立,两人双手交握,姿态好比圣坛上,刚戴完婚戒的新人一样。
“对不起!”卡拉齐的女助理并不想破坏眼前这对璧人独处,但总觉得男士换上新郎礼服后,这对新人更会是完美的匹配。“礼服和配件为您准备好了,请进更衣间,江先生——”
两人听到女助理在叫唤。潜藏于脑海的记忆,化为时光流转的幻觉,猛然自他眸底闪逝。古怡童还魂似的闭一下眼,再张眸时,祭先?的双眼已是一片肃凝阂黑,沉静得不现波澜,什么画面也没有。
“怎么回事”古怡童喃喃细语。不相信“作白日梦”这种荒唐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祭先?静静注视她仍有些恍惚的脸容,缓缓收拢大掌握紧她的玉手。“记忆只开启了一半。”他说。抓住了她,他便能看透她的心思。
“什么意思?”古怡童惊诧地抽回被他捏疼的纤手,神情恢复惯有的冷漠,语气却夹带浓浓的质疑。“你话里,是什么意思?”
她在追问他今天的怪异言行——这个男人,今天,话多了些,举止脱了序般
“我去换礼服。”祭先?沉定地看她一眼,径自转身走向更衣间。
古怡童被弄摔了,一团乱的心绪搞不清他是在屈辱谁?抑或,他只是彻底忠于职守的“替代”江百川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