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左手手肘撑在台子上,右手端着杯子漱了漱口。挣了半天,才扶着洗手台的站了起来。
宁斐看着她。像是看到了十年前,刚遇见的她。明明不愿意,却倔强的忍受着。遇见他,急急的贴上去,无论他怎么驱赶,怎么奚落,她都执拗的守着,等着。他喜欢吃蟹粉生煎,她明明吃不惯,还是固执的陪他吃。吃完之后,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吐的昏天暗地。
而如今,她把这样的执着转移到了袁朗的身上。
她守了他八年,从青涩懵懂到成熟沉稳。在他的潜意识里,从没有想过,她会将这一切转移到另外一个男人的身上。也从不认为,他驱赶她,丢弃她,她就会真的放弃。因为她的目光从来都是追随着他的。
而片刻之前,他亲眼见证了,曾属于他的执着,印刻在另外一个男人的身上。他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无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沈黎费力的往门外挪,走了两步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斯...”摔倒的时候下意识双手去撑,牵动了左手的伤口,血隐隐的从纱布里透了出来。
宁斐站在旁边,看她挣扎。
她喘着粗气,冷汗把睡裙都浸透了。白色的裙子,被汗一泡,贴在了身上。
他蹲下,目光落在她的腰间。
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看他。看见他盯着自己的腰,她下意识的拿没受伤的手,护住了原来那道疤痕的位置。
“怕我伤害你?”宁斐抓住她的手,扔开。
“我们有协议”她颤着声音使劲缩了缩身子。
“你怕我?”他仿佛是第一次发现了她对他的恐惧,挑着声线问她。
沈黎实在撑不住了,倒在地面上,强拧着身体,把后背贴住地面,仿佛在寻求保护。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问:“你不是很爱我吗?”
他看着她,却又好像并不需要她回答他的问句。
沈黎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很冷,冷的牙齿都在打颤,肚子、胃、也不知具体是哪一处,累的整个腹部都在疼,一抽一抽的,疼的厉害。她用没受伤的右手,捂住胃,然后往下,太疼了,也不知道该捂哪里。
一身又一身的冷汗,宁斐似乎又说了什么,可她一个字都没听清楚,所以的意识都集中在了腹部。
脑袋已经不十分的清醒,恍惚间,被抱了起来,落入一个极其温暖的怀抱,她太冷了,可就算再冷,她也不敢往温暖处贴,他的气息,她太熟悉了。
他把她安置在床上。
她冷,死死的攥着被子,缩着身体。
医生没走远,又返了回来。体温一测,已经到了三十九度,打了退烧针,又十分郑重的嘱咐一定要去医院检查。
医生上来时,袁朗人在厨房,并不知道沈黎发了高烧。
戚嘉二次送医生出门,房间里还是留了沈黎和宁斐。
沈黎似乎是烧糊涂了,兀的哭了一声,又极快的伸出右手,捂住了自己嘴。而后,她低低的、隐忍的呜咽声,就传进了他的耳朵。
宁斐开始不知道她烧糊涂了,听着她哭了一会儿,还不停,说不出什么心理,走到了她床边,拍了拍她的肩,喊了一声“沈黎”
她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身体使劲的往后缩,右手更加使劲的捂着自己的嘴唇。
他强硬的把她的右手拿开,塞进被子。
“疼”从她咬的几乎出血的唇边,逸出一个字。
“哪里疼”他问。
“求你”她低低的说着,完全是无意识。
他这才意识到,她是烧糊涂了。
他坐在床边,低头看她,想听听,她无意识的时候,会说些什么。
被子下,她身体一直在抖。似乎是冷,又像是有些别的什么,呼吸里都带着哭腔。“疼”反反复复的说着疼。
就在宁斐耐心耗尽,要给戚嘉打电话把她送医院的时候,她忽然又出声。她说,“宁斐,我疼,求你...”
他怔住,电话从手中滑落。
上次从她的嘴里听到这句话,是几年前?
第一次,她十八岁的成人礼那夜,她抖的像只小兔子,撕心裂肺的哭。
第二次,也是这么求的他。他用领带把她捆在铁艺床的床头上,用腰带一直打,打到她再也不敢哭,再不敢求他。
“先生?”戚嘉回到房间,一进门,就看到宁斐坐在床边,盯着沈黎看。
宁斐回了神,冷冷扫了一眼戚嘉“她烧糊涂了,让人上来盯着,别出什么事。”
“是,先生”戚嘉不安的看了一眼沈黎。
希望,不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