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我不记得。”他沉声道。
“不记得是指——”
“我不记得自己是谁。”
卜希临真的很想死。
手上的尖细雕刀飞快地动作着,她小心仔细的雕着栩栩如生的鸟,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只要刀下稍稍偏离,整个木雕就等于毁了,所以她大眼眨也不敢眨,连呼吸都屏住,就为了这最后一刀,将木雕鸟最细微的表情点睛——
“如果打算饿死我,又何必救我?”
她听不到、听不到她很穷,她一个人得养妹妹和爷爷,眼下还要再养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她要是不赶紧把这些木雕完成,要怎么到市集上去换钱呀?!
“卜希临。”他喊着。
不理他、不理他,就只剩下最后一刀,她就要完成了,谁都不能阻止她!
“啪”的一声,摆在桌上的烛火倒了,熄了,房里乌漆抹黑,而她的手,歪了!
“我饿了。”他毫无歉意地说。
瞪着黑暗良久,卜希临感觉体内有股杀人的冲动在酝酿,而某人死到临头还不知道。
“卜希临,你听得到我说的话吗?”
“呵呵,我听到了。”扬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她点起烛火,手握着雕刀,转过身徐步走向他。
男人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就算瞧见她手中泛着冷光的雕刀,也没太多反应,只是启口道:“我饿了。”
“乖,很快就不饿了”她还是笑着,蹲在他的身边。
只要她手上的雕刀往他的心窝一刨,他就再也不会饿了。
“如果打算杀我,又何必救我?”他神色无惧地看着她。
“谁说我要杀你?”她没好气地以雕刀割断绑在他双腕上的绳子。“菜就搁在旁边,自己吃啦,吵死人了。”
实在是有太多的前车之鉴,教她不得不在确定他伤势不重之后,就将他的双手拉到胸口,紧紧绑在一块以策安全。
“既然要把我松开,你又何必绑着我?”
“你这个人真的很麻烦,绑着你,要吵我,松开你,你也要烦我,不然你到底是要我怎样?”
“你不是防我?”
“防啊,家里多个陌生人,为什么不防?”
“那何必救?”
很想赶紧再回到桌前继续工作,卜希临眯眼瞪着他。“既然你好像不怎么想活,那干么喊饿呀,公子?”听久了,她终于听出些许端倪。
这人很古怪,一般人失忆,照理应该很慌张,他却神色平淡,甚至对她这个救命恩人说话也没什么情绪起伏,就像是此刻,她完全感觉不到他饿了,反倒像来乱的。
而沉敛的气息,与其说是看破生死,倒不如说他是厌世,想找个人替他解脱但这么说,又好像有点不太对到底是哪里错了?
“谁跟你说我不想活?”
“你要真是饿了,自己动手吃饭呀,就摆在你旁边。”虽说救人让她的荷包很伤,还让她得很费神地盯着,但该有的照顾,她不会吝于给予,否则她就干脆不救了。
“我起不来。”他说着,语气依旧平淡。
“你没有伤到背部,我有替你看过了。”
“所以我赤luo着上身,是你的杰作?”
“那是没办法的事。”她咬牙,红着脸承认。
她和爷爷都是傻子,一见人有难不救就很痛苦,救久了,都快成半仙了。而这个男人,她看过他的伤势了,没伤及骨头,顶多是手脚有些擦伤而已,她已经到山里采来药草替他敷上,没什么大问题。
“该不会连我的”
“我只有撩起你的裤管!”她赶忙道,小脸热辣辣的。“你不要以为我很爱看,我是在救你这天底下只有男人会侵犯女人,你别”
“也有男人会侵犯男人。”他淡声打断她。
卜希临顿住,看着他很久,然后伸出纤长的手指,比着自己,而他立刻点了点头。
“瞎眼了你!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个男人?!”她火大地扯下头上的方巾,檀发随即如瀑倾泻,衬得粉脸清透娇俏。“就算我是男人也不会侵犯你好不好!”拜托,她很漂亮的好吗!
就是因为长得太祸水,为了防堵害虫上门,她才刻意隐藏自己的美,要是她有心装扮自己,绝对让他惊为天人!
男人直瞅着她,半晌,突地低低笑开。
卜希临恼着,然而一见他的笑,她不由得愣住。
这男人的笑像是黑暗中乍现的曙光,那沉蓝瞳眸像是迎接曙光到来的天光,那般幽静而令人沉醉。
一抹笑,让笼罩在他身上的黑暗气息瞬间消散,她猛地发现,他其实不是厌世,而是黑暗攫住了他,在天将明未明间,他等待有人拉他一把。
“看什么?”察觉她的视线,他神色一凛。
卜希临下巴差点掉下来。这人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
“怎样?我就是要看!”像是和他杠上,她更瞪大眼地看着他,还不断地对他装出鬼脸。
该要生气的,但他却又笑了。
他一笑,柔和了锐利感,晦暗的气息一扫而空。
卜希临噘起嘴,叹口气,拉起他的手。“来,我拉你一把可以吧。”
“不怕我胡来?”
“得了,就凭你?”她哈了一声,不屑至极。
男人看着她,微使劲,就将没有防备的她给扯到怀里,双手交握在她的腰后,让她不得动弹。
卜希临呆住。
这家伙、这家伙
“瞧,这么简单就”话未完,身下遭受一个重击,让男人再也说不出话,整张脸青白交错。
卜希临立刻从他身上挣脱,趁他痛得不能反击,她赶紧绑住他的手,还边骂“下流胚子,活该,痛死活该!”
男人没有反应,像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