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是,他就顿在了门槛上。
法玄从外面看见神光走了出来,收了降龙伏虎棒,走过去对神光低声说道:“师父,栖霞寺所有武僧已经准备就绪。所有武林门派已经联络好了,在除夕那天,栖霞寺山顶,与那镜花水月楼,决一死战。”
见神光没有回应,法玄又低声说道:“白天干完那群混蛋,晚上回寺里过年……”
神光依然没有任何回应,法玄有些诧异地望着神光。只见神光淡金的面容依旧安静平和,像往常一样带着淡淡的悲悯。
可是,他的脊背僵硬着,像是在用尽全力顶住什么绝大的压力,而那脊背承受不住,随时都会崩裂开来。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说了一句——
“除夕么?”
法玄转身离去的时候,好像又听见方丈低低说了一句——
“三月初三……”
法玄心中诧异,三月初三,莫非有什么达官贵人要前来办个水陆法事?
笑姬醒来之后,离除夕那天只剩三天了。
神光一直守在她身边,她睁开眼睛,正望进他深黑的眸子里。
她听见他低低说道:“烟花九式,我帮你参详了出来。这最后一剑练成,天下之间,再无人是你对手。”
笑姬颤抖了起来,曾有一个人也要她天下无敌,是为了要她杀人。
而如今,这个和尚,要她天下无敌,是为了保护好自己。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神光忽然站起来,从她腰间抽出了剑。
他在小小的禅房里,舞起了剑。
刹那之间,笑姬感觉房间被金色光芒充满,他像一弯月亮,从乌云背后散发出淡淡金光,看不清他的面目,却感到他一直在光明里。
“烟花九式的最后一式是茫茫天涯。最重要是要放空一切,放下一切,凝神于丹田,集气于气海,化刚为柔,化有为无……”
“要悟出‘空’的真正含义,首先要心空……”
笑姬望着那一阵剑舞,默然地看着,目光哀凉绝望,等那剑舞终于完成,神光将剑一收,然后送回她腰间。
“你只有一条命,所以你要活着。”神光顿了顿,沉声道,“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他说,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笑姬呆滞的目光动了动:“是吗?”
神光狠狠地点点头:“好好活着,向前走。拿着你的剑,保护好自己。能做到吗?”
笑姬一把抓住神光的手,好像抓住一个即将逝去的梦,她嘶声道:“佛会保佑我们的,对吗?”
她从不信佛,此刻却好像濒临绝望的人,抓住救命稻草。
神光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抚过她手中的星月菩提珠:“我也会保佑你。”
佛会保佑你,我也会保佑你。
笑姬伏在他的手上,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得浑身颤抖。
那声音像从肺腑中发出,像濒死的小兽投入母兽的怀里。
像哭又像笑。
“和尚,对不起。”
对不起,我要为了救你的命,而毁掉你的名声。
如果要下地狱,请让我走在你的前面。
她在睡梦中好像听见了一句话——
“我输了。”
第二天早晨,和尚已经不在了。
时光如白驹过隙,很快到了除夕那天早晨。
那天,阳光很好,小和尚戒嗔穿了一件新棉衣,里面藏了一直小手绢,是上次在风月楼里捡的,那是花未亡的手绢。
戒嗔打算把这个手绢送给笑姬,也就是棠书梨。
那天早晨,栖霞山顶,一场武林大会正在举行。
以栖霞寺主持神光为首的武林正派,和以水月镜花楼七公子为首的邪教组织,展开了一场旷世对决。当地的很多老百姓也在围观。
决战进行到一半,武林正派占了上风。
这时候,忽然站出来一个女子。
一身紫衣,微带蓝色。妖娆艳丽,笑而未喜。
怀中抱着一只红猫。
手持一把烟花斩。
笑姬。
天下武林中人都知道。
她当着天下武林人士的面,说出了一番震惊天下的话——
“我是笑姬,也是花未亡。”
那女子先淡淡地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引得天下人震惊之后,她又说出了一番更加令人震惊的话,在说那番话的时候,她始终盯住远方,不看任何人的脸,脸上依然带着妖娆的笑。
三分薄凉,三分讥诮,三分无所谓,还有一分微微的颤抖。
“我今日来,只是来带走我的夫君。”
她在说到“夫君”两个字的时候,略微停顿了一下,好似这两个字带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众人开始骚动起来,有人忍不住大声问道:“你夫君是何人?”
然后,她目光依旧不动,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说出后面的话来:“我的夫君……”
时光忽然静止了,那些打斗忽然像放慢了节奏一样,一阵寒风刮过,卷起笑姬的紫蓝色长裙,像一蓬在水中散开的墨汁。
笑姬的声音像从气管里挤压出来的——
“我夫君是——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