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姬第一次被神光所救,是在三年前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
密室一样坚固而浓黑的夜,漏不进丝毫天光。
她中了圈套,被十三个顶级高手伏击,那些高手知道“尸人”不易杀死,打算将她活捉,然后碎尸万段。
这才是杀死一个“尸人”最好的办法。
“杀死水月镜花楼的花杀堂堂主,足以震动天下武林了。”
“而且她还是一个‘尸人’。”
“困住她,杀了她……”
高手们在兴奋地议论,包围圈逐渐缩小。
星月无光,暗夜昏沉,天地间如浓黑密室,只有那一蓬辉煌剑光。
那剑光如火,如诗,如梦,如电光闪烁,如骤雨降临,如辉煌盛世里夜舞过后的三千煌煌烟火,有着转瞬即逝的悲凉,恍若只是一场美丽的迷陷和虚幻的沉沦。
那一种烟花般的华美和寂寞。
那一把烟花般的剑。
那一个烟花般的女子。
一个笑从剑光里超脱出来,好似孤悬在虚空之上的空花。
冷冷的,讥诮的,艳靡的。
众人围攻,穷途末路,那女子在笑。
那笑从最深的黑夜里绽开,生长,纠缠,从那张利剑般的容颜,尖俏的下巴,凌厉的双目,剑锋一般的棱角里怦然绽放,最后在那双眸子里结成一个浓郁的魅笑。
那笑里有从容赴死的淡定,有同归于尽的决然,有看透一切的讥诮。
红猫小白在不远处焦急地“吱吱”叫着,被其中一个杀手一脚踢得老远,“砰”地一声不知撞到哪里,然后便再没了声响。
笑姬心中一痛,望着红猫消失的方向,忽然有什么东西塌下了,然后眸中一片濛濛金光。
那光芒渐渐氤氲开来,似万木萧萧中,长河落日下,天地间铺开一方纯净浮屠,睁眼所见——
一颗光头。
一身淡金僧衣。
一个佛祖打坐的姿势。
一副清致轮廓从淡淡金光中缓缓显出来,却不甚明朗,如同漂浮在缥缈夜空中的一幕澄清梵影。
那僧人右手抚膝,左手孤悬在一张白玉棋盘之上。
对面坐着一个玄衣武士。
“阿弥陀佛,如今有外人相扰,我们改天再下。”
“光兄,这女子似乎不是好人。”
“佛说,相逢即有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那僧人看似很远,却又悠忽就来到眼前,他淡金肤色,淡金僧衣,淡金的赤足和双手,脖颈上和手腕上戴着星月菩提。
怀中抱着一只红猫。
那是她的红猫,叫做小白。
一步一莲花,一笑一菩提。
“众位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你这秃驴,多管闲事。找死!”说完几个大汉就走过来,刀剑还未出手就被那玄衣武士一剑掼在地上。
“阴冥,温柔点,暴力是不好的。”
他的声音温柔庄严,如西天佛祖拈花微笑,清讲梵音。
“神光!”
“莲主!”那些被杀意浸红了眼的杀手先是一怔,然后就恍若被什么慑住一般,飞快地逃走了。那逃走的姿态里也透出一种敬畏。
仿若来人不是凡人,而是神佛。
然而,神佛也未有这样清俊的容颜,这样高华的风致——因为美到极致而显出孤独,因为清到出世而觉出落寞,因为极有风华而终于绝代。
笑姬呆了半晌,直到他已然离她而去,她才注意到他身后还跟了两个人——玄色短衫,草鞋褐衣,背一把重剑。
那是墨家武学第一的武士阴冥。
那曾是包括七公子在内的天下君王侯爵竞相招揽的一个高手。笑姬还未有机会和他交过手,那浑厚磅礴的内力和凌厉肃杀的剑气,已使她不敢轻视。
还有一个是一个青衣的华服公子,手上拿着一把折扇,恍如从古画中走出的魏晋名士,风流蕴藉,清朗儒雅,气度高华。
那是当世人称“谢家玉郎”,出身于陈郡谢氏的世家公子,著名才子谢白衣。
这样的两个人跟在他身后。
而她手上多了一瓶金创药。
“和尚,你真够义气,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笑姬在背后笑道,她对一切帮助过她的男人,都会这样称赞一句。
那金色身影一顿,笑姬接着又道——
“我叫笑姬,价值黄金万两,业内排行第一。以后想杀个人什么的的,可以来找我,我给你打八折。”
那玄衣武士冷声道:“还价值黄金万两,业内排名第一,差点就被人杀了。”
谢白衣赶紧问道:“姑娘,请问你家住何方,芳名为何,今年贵庚?什么时间最合适?”
笑姬只是问那一直静默的僧人——
“和尚,你叫什么名字?”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神光。”
神光。
莲花之主神光。
风华满天下的高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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