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4 看身如破身

    谈鸿阁下，八十字上联依然让文人士子望而生畏。或有自认惊采绝艳之辈在这里停留数步，仅仅看了数秒，便脸色不对的悄然离去，转到不远处的盗版烧烤摊处，一边掏上十数文铜板要上两三串肉串，然后看着盗版烧烤摊后面挂着的上联，摇头晃脑起来。

    俗话说得好，盗版盗全套。人家那些烧烤郎们，不但把高大全这烧烤摊子学得十成十，就连身后的墙上也学着高大全贴上个上联，等待才子们对上，然后传为佳话，给他们的烧烤摊增添一点名声。

    看看那上联都是啥，什么天增岁月人增寿啦，什么引福入门花前月啊，什么哥哥一叫妹自来啊，看得高大全满脑袋青筋，冷汗嗖嗖的往下掉。

    “起步太高了啊。”高大全热泪盈眶：“都说古代人淳朴，我咋看着一个比一个奸呢。在风月街玩高雅，我这真是闲的蛋疼。”

    牛憨站在高大全旁边挠着脑袋，一脸的愧疚：“五哥，都是俺不好，俺这几天没有收到过羊，燕家小吃那边也卡着欠咱们的羊肉不给。”

    非但如此，燕文清让高大全得罪得死了，不但扣住了欠下的两只羊，就连那一套烧烤工具，也全都卡主不给。高大全方才过来的时候，仿佛看到有一家盗版的烧烤工具非常眼熟，好像就是前些天自己用过的。

    “无耻啊，做人不能这么无耻。”高大全仰天发出一声叹息，

    燕家到底是姑苏城内最大的粮商，旁系燕家小吃霸占着寻芳街上摆摊的权力，如今放开了寻芳街，允许别人也来摆摊烧烤，摆明了态度要把高大全挤出去。燕文若、燕文清姐妹，都不是省油的灯，高大全小胳膊小腿的，拗不过人家的汗毛也比他的腰粗。

    “五哥，咋办呢？”牛憨愁眉苦脸，那两天银子不停往手里窜，让他爱上了那种感觉。

    高大全苦吧着脸，蹲在对联下面画圈圈。现在手里也没有多少银子了，何巧云还了债，又在姑苏城内租了个环境不错的四居室，把干爹高德功接了过来，与何巧云牛憨告别了那脏气兮兮的穷困屋。本以为能把烧烤生意做大做好，没想到燕家小吃竟然痛下杀手，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这种商业倾轧高大全已经见怪不怪，高大全蹲在地上，看着那几家烧烤摊半晌，突然嘿嘿笑了起来，摸着怀里的四五两银子，慢慢的说道：“这能咋办？反正现在咱们也没有啥烧烤的家伙，干脆放假一天，你回家，我上楼逛逛。”

    “上楼？”牛憨不解。

    “笨，五哥也是个爷们啊……”高大全站起身，倒背着手慢悠悠的向着远处走去。牛憨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高大全的背影，感觉充满了高深莫测。

    高大全笑眯眯的走过那些盗版烧烤摊，偶然还会停下脚步，掏些铜板买上一两串肉串，甚至还非常认真的指出烧烤的不足，让一干盗版烧烤摊主们丈二摸不到头脑：这高五脑袋被气坏了是不是，哪有不打击对手反而悉心指点的？

    “你这个烤的时间不对，你看看，都焦了。”高大全一边吃着串，一边对摊主说道：“烧烤肉质，要做到味香，肉嫩，让人入嘴越嚼越香。我看你这火候，再缩短半盏茶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你这个羊肉串起来的方法不对，每一串上要挂上一块羊油或者肥肉。都说肥油添味，你懂的。”

    高大全一边走一边指点，笑眯眯的样子让人实在想不出他为啥不生气。

    在寻芳街的几处青楼二层，雅间内各有数双眼睛盯着下面。随从们一个个的把高大全的表现传了上来，众人听后皆大笑不止：高大全无计可施，只能破罐子破摔。别以为手里有个什么新奇的玩意就想在姑苏美食界呼风唤雨，说到底也就是个泥腿子。到了姑苏，是龙你就得盘着，是虎你就得卧着。

    尤其是以燕奇澜为首的一干才子，见到高大全那一筹莫展的样子，一个个弹冠相庆。燕奇澜仿佛报了当街脱裤之仇，满脸红光的大叫上好酒上好菜上美女，今天他请客。

    距离寻芳街不远处的燕家旁系府邸内，一脸清冷的燕文若当堂而坐，燕文清小心翼翼的陪在旁边。燕家主事大小姐的威风让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谁不知道自从牢狱回来之后的大小姐，威严更添几分，仿佛监牢中的日子并没有让大小姐受到打击，反而越磨越利。

    “你们都下去吧。”燕文若轻轻抿了一口茶，随口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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