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的楠姐

    探家途中取道周口，我在车站拨通了在那里打工的楠的电话。她说，你稍等，我这就去接你，语气爽快而坚定，与多年前同学时的她没有两样。

    我们边走边聊，走了五六里路到了她寄居的一个城郊小村。在她那间小屋里，楠姐为我打开小小的黑白电视，笑了笑说：“凑合着看吧。”她的笑是一种淡然而深刻的笑，让初来乍到的我感到，她俨然就是这座城市边沿的女主人，而不是一个漂泊在外的女孩。

    楠姐出去买菜了。我环视小屋，这里的摆设和我去过的打工仔打工妹的房间差不多，处处都透着一种因陋就简的随便，所不同的是，楠姐的房里没有许多女孩钟爱的化妆品，只有一大排书和笔记本摆在靠窗的小桌上。我走过去抽一本翻看，这是楠姐自编的诗集。我的神思一下子走进她多味的诗情里，全然忘乎所以。

    我和楠姐因诗而识。读高中时，诗迷们经常在一起海阔天空地谈诗论文。有一次，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陌生的女同学加入了我们的讨论，她就是刚插到我们班的楠姐。据说，她很小就去广东打工，如今挣够了上学的钱，才又进了学校.

    我第一次称她“楠姐”是在开封读大学前一天写给她的信中。我告诉她，楠姐，我要上学走了。临登车的时候，小妹转来了楠姐的回信：“小弟，闯一闯吧！祝你不虚此行！”

    在开封几年间，我常收到楠姐的来信.有时功课忙，设功夫给她回信，但每周总还有她的信等候我。楠姐的信不长，但每句话都能说到我心灵的最深处，让人在任何时候都没理由生出一丝惧怕和退缩的念头。

    后来，楠姐考上了周口的一所中专。她毕业分配那年，我也荣幸跃身于省城一家杂志社做编辑记者。但是，不久我便听到了楠姐失业的消息。在离楠姐很远的地方，我常想周口的楠姐，想她在那座城市里演绎的串串多味的故事，想她失业后打工的境况。但我没有想到她还像学生时代那样，常面对洁白的稿纸倾诉深深浅浅的人生感悟。翻看这本字迹娟秀的诗集，我的心宛若一下子回到了多年以前。那时，我在困顿的境况下放弃了诗歌，而楠姐却在困顿的际遇中又把诗歌轻轻揽起来。

    楠姐说，她需要钱，也需要诗，更需要二者之外的事业与爱情，她说：“对于我们，得到与否并不重要，只要我们用生命靠近过。”

    我真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