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都安排好了吗?”语意却毫不关切。
少年人轻松地笑笑:“是啊!”大汉道:“好!”他的目光变得更凝重如铁。
身后传来惊马的声音,二人回头。
只见马车疯狂地向远方奔去,掀起漫天风尘,笼罩了整个天地。
少年人欣慰地微微一笑,那微笑却很快凝在嘴角了。
马车拖过的地上一痕鲜血,直指向远方。
少年人惨然,然而
马车远去后,沙尘开始沉淀下来,现出湖水蓝的一袭身影。
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少年人与少妇定定地凝望,似乎相隔银河两岸。
“我说过,相公在哪,我在哪儿!”
声音不高,但少年人听得清清楚楚。
少年人倏地转身,向大汉道:“不要浪费时间了。”
大汉道:“好。”
少妇静静地立于大杨柳下,目光追随着自己的夫婿。她右手握着一柄白银匕首——刚才就是用这把匕首给了马儿一下,使马受惊跑走了。她要留下来,陪伴自己的夫婿。
少年人左手握那柄镶金砌玉的剑鞘,右手握柄,向远方奔去;大汉提着那柄乌铁,随后跟去;他们要决斗,这是他们男人的决斗,不能够伤害到别人,尤其是娇弱的女子,所以他们要离她远一点,以免剑锋和刀光伤了她。
然而,瘦弱的娇生惯养的艰难少年,能够与健壮的身经百战的朔北大汉斗上几个回合呢?少年人能够平安地回到妻子身边吗?
少妇在大杨柳下坚强地站立着,不让自己去靠在树干上。
风与沙迫不及待这场令人振奋的决斗,呼呼呐喊着制造气氛,旋转围绕着决战的二人,使二人的一招一式更显得张扬,有气魄。
少年人的剑不是饰物,而真正是光芒四射的锋利之刃;大汉的乌铁不再其貌不扬,它发挥出蕴藏在其貌不扬之下的无比威力;少年人瘦弱的身躯是那样机敏而又沉稳矫健,一招一式巧而得体;大汉魁梧的躯体也毫不逊色,沉重的乌铁耍动如木刀,跳跃见如猿攀枝,毫无笨拙之感;少年人剑术厚道而不失招式的机变如神,显出大家风范;大汉招式简单而出手老辣,不愧有实战经验
苍穹早已为之变色,那光晕隐在浓浓沙尘之后,显得惨白黯淡,大漠上,风沙兴奋得无处发泄,便狂吼乱啸,要撕碎天地间的一切造物。
杨柳树下的少妇脸色更加惨淡,身躯摇摇欲坠,却依然顽强地立着。她伸长脖子望着远处沙的旋涡中决战的二人。她的目光虽出奇的有神却也分不清哪一个是她的夫婿了。她握着匕首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抖着颤着,她也没有理会。风沙擦过她的脸,甚至灌进她的斗篷,她紧紧捏着那块方巾。
“咔嚓”大杨柳终于倒下了,它被风拦腰吹折了。
少妇毫不理会,她的心魂只在决战的夫婿身上,别的一切她都不在意。
少年人看中破绽,一个虚招,再一剑刺向大汉死穴。
只要一招就够了,一招刺中死穴。
风沙渐渐地静了下来,一切都平静了,包括决斗的人。
少年人挺立着,上半身前倾向大汉,剑还未刺到大汉身上。
一寸,只差一寸。
大汉呢,大汉左腿屈膝,乌铁已掼至少年脑后。
少年人微微一笑,竟滚落到了沙地上。
大汉喃喃道:“为什么差这一寸?为什么?”
少妇远远望见,一下子瘫倒了。
大汉双膝跪倒在少年人身前,喃喃地依然是那一句:“为什么差了这一寸?为什么?”
风沙感到寂寞无聊了,望着两个人疑惑地飞扬着,旋舞着。
少妇缓缓地,缓缓地爬了过来。她竟不哭泣,也看不出怎样的悲痛。她的表情木然又惨然。
终于爬到了少年人的身边,她吃力地捧起少年人的头,把他揽在怀中。
少年人的脸上还凝着那微微的一笑,让人心疼!
少妇贴着少年人的耳朵,轻声道:“相公,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大汉再也不忍看着这对少年夫妇,他转过头去。
无意见,他竟被一道银光闪了一下眼,倏地回首,赫然见到一把银柄匕首正插在少妇胸口。
大汉喉头不知被什么堵住了。
大杨柳下一垄新坟,任风沙回绕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