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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现在有了一汽,但汽车仍是稀罕物件,轧钢厂运输队的三辆车,只有一辆是正经的军绿色的嘎斯。
另外两辆则是民国时期,灰蓝色的进口四轮轻货,至于牌子,李胜利也无从辨别。
装卸队的一个副队长,找到了院里,李胜利也不多说话,带着钥匙就给他们开了夹道仓库的门。
将东西卸在离门最远的一处仓库之后,李胜利又坐上汽车,带着他们到了芝麻胡同柳爷家。
近百个箱子上车,无论是运输队还是装卸队,都没一个人多嘴问话,显然来之前得了什么提点。
东西上车的时候,对于柳家的家底,李胜利毫不在乎。
那三十六箱典籍,每一箱他都会嘱咐一遍小心轻放,直到所有的箱子上车。
三辆车一趟拉不走柳爷家的传承,李胜利和柳爷没有跟车,就留在了芝麻胡同这边。
“小爷,那可是咱家传承啊!
就这么走了?”
搬家也意味着传承易主,望着绝尘而去的三辆汽车,柳爷禁不住老泪纵横。
虽说不能传承医脉,但车上运走的三十六箱书籍,是他四九城柳家一脉存在的证据。
等他走了,柳家也就烟消云散了,想及往事,柳爷自然满心的悲戚。
“嗨!
柳爷,最终不是让您遇上我了吗?
总好过传给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徒子徒孙。”
安慰了柳爷一句,李胜利也拿出了自己对柳家后人的态度。
那些借着柳爷不能传承医脉,就欺上门的徒子徒孙,别说柳爷不认,他也不会承认的。
“嘿!
老了老了,还成了多愁善感的了!
那些个徒子徒孙,也不是全无用处,你身边总要有人冲锋陷阵的。
一些个阴私的营生,就用手段推给他们去做,让公家收拾他们,你这个传承人得利。”
对于欺上门的那些柳家的徒子徒孙,柳爷给李胜利的处理方式却不同。
昨天还喊打喊杀,今天又让他们冲锋陷阵,自相矛盾的话,让李胜利盯紧了老头。
心情大起大落,容易出现脑溢血,思路混乱说话自相矛盾,也算是征兆之一。
“柳爷,您坐下歇歇,我给你扎个针。”
统哥给的鬼门十三针,有救治的针法,虽说无法辨症,但扎一下,即便是错了,也没有大碍的。
“我没事,只是有些伤怀。
昨儿个你说的事,我仔细的想了想。
咱爷俩就是诸葛亮跟鲁肃,草船借箭没啥问题。
柳家却不是蜀汉呐,就咱爷俩形单影只的吊着。
这箭由谁来射,就大有讲究了。
东西运走了,你看能不能再弄些医书充数。
有了香饵钓着,咱就有了射箭的人。
想坏我中医脉络的,都是上面的人,折了官家、绝人血脉、刨人祖坟,不仅有损阴德,还会招来报复。
你做,不合适,让他们代劳,才是老正经。”
柳爷的说法,让李胜利眼前一亮,这倒是个路子。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利用风雨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借助柳家的那些不肖子孙,倒是可以屏蔽一些风险。
“嗯,这事儿宜早不宜迟,我这就去一趟信托商店,那边的库房里有书肆业的一批旧书。
拿来充门面再好不过了,或许挑挑拣拣,里面也有沧海遗珠。
您都说了要草船借箭,轧钢厂的车队咱们就再借一下。
待会儿,车队来装了东西,您让他们卸完车在夹道仓库等我一下。”
说完李胜利就要离开柳爷家,却被柳爷给拦住了。
“倒座房里有辆自行车,你骑着过去,我留着也没用了。
那是英国佬的汉宝自行车,当年可是花了我不少大洋。
奈何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这次柳爷没有拦着李胜利,让他自己进了倒座房,为了搬家,屋里的机关,一早就撤了。
他也喟叹一声,进了正屋。
李胜利这边得了柳爷吩咐,进了南倒座,柳爷所说的黄梨木顶天大柜,也被轧钢厂装卸队的人,并在了一起。
只留了一个灰漆漆的背面能够看到,柳爷所说的汉宝自行车,就靠在挂着条状蛛网的墙边。
与屋里其他东西灰蓬蓬的样子不同,墨绿色的二八横梁自行车,轮毂依旧带着镀铬的亮光。
与国防、永久、金鹿那些大二八不同,汉宝的大二八,看上去有些纤弱。
这辆自行车看来也是柳爷的心头好,几十年了,依旧有八九成新的样子。
或许这也是柳爷的念想,没事儿的时候,就会拿出来保养一下,捎带回忆往昔。
李胜利没有多纠结,推着有些轻巧的自行车,刚要出去,柳爷又拦了他一下。
“小子,这车子扎眼,带上车证,免得被人刁难。”
接过柳爷手里的自行车证,李胜利端详了一下,盖着红章的牛皮纸小册子,上边印的却是自行车行车执照的字样。
“就骑这一次,完事儿也给您放夹道仓库那边,您的念想,还得留着啊。”
对于自行车,李胜利基本无爱,没事儿谁骑他呀,不如坐着马车来的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