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齐鹜飞心头大惊,稳住身形之后,立刻欺身而上,冲进了法力旋涡之中,神识扫到小青,一把就将她抱住,又一把搂住昆奴,以身相护住二人,问道:“小青,昆奴,你们没事吧?”
二人见师兄这么关心自己,心下大为感动。
昆奴拙言,只以含情之目相对,小青则笑着说:“师兄,我们没事,就算有事,被你这么一抱,也没事了呢!”
齐鹜飞见她能开玩笑,知道她真的没事,就放下心来,把二人放在地上。
小青嘟着嘴小声说:“早知道说有事了!”
齐鹜飞瞪了她一眼,小青朝他做了个鬼脸,随后笑了起来。
昆奴却指着齐鹜飞背后说:“他……”
齐鹜飞转身看过去,才发现吴德单膝跪地,嘴角流血,而转魄剑则落在旁边的地方,剑光闪烁黯淡。
小青在齐鹜飞身边小声说:“我刚才和他对剑的时候,他突然收剑了。”
齐鹜飞知道必是吴德手下留情了,否则现在情势应该换过来,受伤的是小青,而不是吴德。
“吴兄,你这是……”齐鹜飞不知道该怎么说。
吴德露出一丝笑容:“令师妹这么可爱,又是剑道天才,我怎忍伤她们?真是羡慕齐兄啊,兄妹情深至此!”
“吴兄谬赞了。”齐鹜飞客气一句,想了想,还是决定问清楚,“吴兄心怀死志,不知何故,若有难处,大可以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上忙。”
吴德苦笑道:“天下人谁没有难处?你又能帮几人?”
齐鹜飞微微一愣,说:“天下人我又不认得几个,与吴兄却是不打不相识。抛开宗门不谈,我很想与吴兄化干戈为玉帛,交个朋友。”
吴德却摇头:“此言差矣!齐真人当世豪杰,难道只关心自己认得谁?修行人,究天机,窥天道,齐万物,视天下同心。如果只关心自己身边的人,目不及远,胸不怀大,如何能成就大道?”
齐鹜飞没想到吴德会说出这样的大道理来,油然而生敬意,抱拳道:“吴兄大胸怀,小弟不及。”
吴德说:“我没有这么大的襟抱,知而不能行也。咳咳……”
他突然咳了起来,嘴里满是鲜血。
齐鹜飞说:“吴兄先不说话,我这里有伤药……”
吴德阻止道:“不用了,我这伤你治不了。”
齐鹜飞也看出来了,他刚才就有求死之心,小青出剑的时候,他收了剑,但却没有让身体从转魄剑中分离出来。所以小青那一剑,已经伤及了他的根基。
可是即便如此,也不是说完全没得治。
“你们师门到底给了你什么任务,你要一心求死?”
吴德惨然一笑:“师门之秘我就不说了。死前能把代天传剑道,也算是此生的一件幸事。我死之后,请齐真人善待此剑。”
齐鹜飞看了一眼躺在他身边越来越黯淡的转魄剑,说:“这又是何苦?”
吴德说:“众生皆苦,不独我一人。生又何欢,死亦何苦……”
当——
忽传来一声磬响,声悠扬不去。
法舟捧着紫金钵盂出现在伏倒的树林边缘,圆觉更在他身后。
“阿弥陀佛,施主心怀慈悲,能悟得众生皆苦,是与佛有缘,不如就此遁入空门,成就大般若,从此脱离苦海。”
圆觉说:“师父,他好像不行了。”
法舟说:“他觉性圆满,已经与佛相近,不会有事的。”
圆觉说:“可我看他的确是不行了,救不活了。”
法舟说:“救不活的是他的皮囊,只要皈依我佛,此心永驻,灵台常在。”
圆觉摸了摸光头,似有所悟。
吴德说:“多谢小师傅好意,只是吴某无心了佛,只有一愿。”
齐鹜飞和圆觉同时问道:“什么愿望?”
吴德说:“惟愿来生做一凡人。”
齐鹜飞突然愣住。
来生做一凡人……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这家伙有这样的想法?
密云宗又给了他什么任务,让他如此为难?
齐鹜飞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前世。
凡人啊,凡人……
好像做个凡人也没什么不好。
昆奴和小青走过来,略有些歉意地站在齐鹜飞身边。她们显然没有应对这种事的经验,就连向来古灵精怪的小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吴德看着她们却露出了一丝笑意,又对齐鹜飞说:“真是羡慕齐真人啊!”
说完噗地再吐出一口鲜血,两眼一翻,死了过去。
魂魄溢出体外,齐鹜飞忙用阴阳瓶将其收了,暗道:吴兄,来世就做一个凡人吧。
但愿你不要捡到一面镜子。
收了魂魄,又收好了转魄剑,齐鹜飞问法舟:“小师傅怎么来了?”
法舟说:“走散后一直在找你们,找了很久才在一处山洞前发现了残火和打斗痕迹,一路追踪,刚才感觉到这边法力波动异常,才赶了过来。不知七绝山的人怎么样了?”
齐鹜飞叹了一口气,把刚才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法舟念了声佛号,连连敲响紫金钵盂,钵声如钟,响彻在山林中。
齐鹜飞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小师傅你说刚才经过山洞前,看到了残火和打斗痕迹,没见到人?”
法舟摇头道:“没有。”
齐鹜飞惊道:“糟了,问天!”
大伙儿这才想起,叶问天刚才受了伤,齐鹜飞给他吃了丹药,伤无大碍,但是人昏迷着。他们急着追赶魔孚,把叶问天留在了那里。
这荒山野岭的,到处都是野兽妖魔,太容易出事了。
齐鹜飞叫一声:“圆觉师父,麻烦你把吴真人埋了。”
说罢不忘带上平头哥,驾起飞剑,往来路而去。
小青等人自然跟上一起走了。
圆觉看着法舟说:“师父,为何埋人的活叫我干?”
法舟说:“这是你的功德,何乐而不为?”
圆觉摸着光头问:“这也有功德?魂都收走了!”
法舟说:“知道此地为什么叫狮驼岭吗?”
圆觉摇头。
“狮驼岭者,尸陀林也!你在此地埋尸,功犹大于收魂。”
法舟说罢也敲着钵盂走了,只留下圆觉一人,呆呆地看着吴德的尸体。
然后无奈的在地上抱个坑,把尸体放进去,唉声说:“老兄来世要做凡人,最好能生养几个儿子,免得死了还要和尚出力。”
土石落地,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异样。
圆觉轻轻拍了拍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便头也不回的追他的小师父去了。